宁然收起心神，朝他看过去。
黎恕似乎感应到了，也朝着她看了过来。
两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又似乎毫无意外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都各自愣了下。
还是宁然先移开目光。
黎恕没有看到，在她移开的目光的瞬间，她的眼神已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宁然记起来了。
在看到黎恕的瞬间，原本消失的记忆就重新回到了她的脑海里。
包括在地下实验基地，她用匕首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包括黎恕崩溃的模样，还有他……双眼赤红的模样。
包括她现在为什么在这里。
她都一一想起来了。
她看向黎恕。
他也正在看她。
这一次两人都很是坦然。
“我似乎认识你。”
他说着和上一次相同的话。
宁然眼前却不由自主的闪过他瑟瑟发抖，害怕的模样。
她从来没有见过黎恕这个模样。
可是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她知道，那些都是事实。
她不过是重现了黎恕记忆中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并没有改变事实。
也就是说，当年的黎恕是真真切切的经历过之前宁然所看到的一切。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好像被割裂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理智的看着，没有半分的情绪，甚至还在思考怎么样“治疗”。
一部分则无法接受，甚至感觉到了心疼和痛苦。
想要彻底的封印这一段的记忆。
她不过是旁观已经觉得无法忍受，她无法想象，黎恕当初是怎么面对自己，那个怪物一样的自己。
宁然看着黎恕，眼底少有的有了点挣扎。
但终究还是归于了平静。
她眨巴眨巴眼睛，“嗯，我们是认识。”
黎恕愣了，微微拧眉。
眼底不由得划过一抹厉色
他发现了。
宁然心中清楚。
黎恕看出来了她前后的不一样，一开始她明明是不认识他的模样，眼底有和他一样的茫然和怀疑，但是现在，她的眸子里却没有了茫然，而是多了许多的熟悉。
“你到底是谁？”黎恕冷声道。
宁然却是不慌，她只笑笑，“我是宁然啊，你忘了吗？”
“我是你的青梅竹马啊。”
“我们一起长大。”
“从出生起你就在我的旁边，一直到后来，你我都出了国，才算是有段时间没有联系。”
“黎恕，你叫黎恕。”
“记住了，你叫黎恕。”
随着宁然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黎恕的神智也越来越模糊，他只觉得眼皮很重，就像是有千金压在上面一样，即便他怎样用力都无法睁开。
渐渐的，他索性放弃了，他感觉到他的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其他的都渐渐地远去，只剩下“宁然”两个字在他的脑海里变得格外的清晰起来。
紧接着，他听到了一个响指的声音。
他猛的睁开眼。
已经是汗流浃背。
一只手递过来一条毛巾，黎恕愣了下，顺着往上看去，是宁然。
他沉默的接了过来，擦了擦脸。
“谢谢。”
他的声音嘶哑，像是三天没有喝水一样。
宁然挑挑眉，只是又给他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黎恕接过。
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抖。
他抿了抿唇，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他放下杯子，看向重新坐在沙发上的宁然，他愣了下，“你不是说换衣服？”
他记得她好像说是要换衣服来着。
但是现在她的身上依旧是那条真丝睡裙。
宁然没有说话，只是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
黎恕沉默了下，继续问道，“我怎么睡着了？”
宁然放下杯子，眼睛直视着他。
她很肯定的道：“你猜到了，不是吗？”
黎恕眼底闪过一抹慌乱，垂在一旁的手不由得握紧了，连呼吸都开始沉重起来，他避开宁然的视线，不敢看她，呐呐的道：“你看到了？”
宁然想了想，似乎在想怎么回答。
黎恕苦笑一声，“你不用顾及我………”
宁然截断他的话，“应该只是看到了一部分。”
毕竟她不过是在那个地方呆了几天。
黎恕的记忆却是整整三年。
黎恕呆了呆，点点头，“哦，其实也差不多了。”
宁然看向他，“黎恕，你是看不起自己还是看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