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梁军若是依然前来叫骂,我们概不应战。且在晚上先互送几批老弱妇孺出城,让敌军掉以轻心,以为我们不打算坚守青州了。而后……可能要牺牲青州了。”
容介的计划是这样的。敌军只有十万人,到时青州一战他们假装战败,士兵和城中六十岁以下男子皆投降于敌军。敌军占领青州和江宁了,警惕心必然降低。
而梁军早在江宁屠过城,引起百姓的哀声载道,占领青州后断不会再屠了青州城。而在青州和江宁这两处地方,驻扎多重兵的必然是青州。
到时再让才云三给他们做几张人皮面具,在梁军的庆功宴上上找机会混进去,再来个里应外合,一举歼灭梁军。
这是他现在所能想到的最好方法了。毕竟真的跟梁军他们硬碰硬,他们的胜算太少了。
正在众人暗暗考虑这个方法的可行性时非凡第一个出声否决了这个方案。
“不行,这个方案有太多的变数了。梁军的行事作风我们不算太过了解,又怎可确定他们一定不会屠了青州城?而且我们有意唱这一出计,也不见得有鱼儿会上钩。”
他不能拿满城的百姓去做赌注。这个赌注太沉重了。
徐义辅赞同了非凡的说法,“对,这个方案好是好,但是未知数太多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徐毅却有些着急了,“舅舅!俺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方案啊!你们这些文人,就是有太多的顾虑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个也要顾虑,那个也要多想。还不如我今晚直接提了刀闯到敌军的营帐里这就给大家搁下那什么昆贺的狗头来给你们下酒!”
本来战火从江宁燃到青州,他就已经足够恼火了。正巧李漾被任命为总兵,他干脆投于李漾帐下,凭着自己舅舅与李漾的深厚关系他也混到了游击一职。谁知道到现在他都未尝痛痛快快杀过一场!成日就像只缩头乌龟一样瑟缩在这小小的青州城之内,他觉得这样下去他没病都会给憋出病来的!
徐义辅瞪了他一眼,严厉呵斥道:“放肆!这里是你能胡言乱语的地方吗?而且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你这样贸然闯入敌军的阵营,有多少三头六臂可与那么多人马想抗衡啊?”
徐毅把脸扭到一边去,也不知道徐义辅的话愿不愿意听下去。
最后还是非凡解了这个围,“依我看,小游击一颗心都在报国上,足够赤忱。只是年纪稍轻了些,还要磨炼一下心性。”
“是。”徐义辅连忙点头称是。要在浑浊官场里立足脚跟不易,徐义辅早已经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虽不会像李漾那般对高官皆是一副谄媚嘴脸,但左右逢源还是少不了的。
夜已经深了,再商讨下去也没有什么好的军事策略可是提出,容介见大家面色多少有些乏困,便让大家早些回去歇息。第二天早上还烦来早些,他们还要继续商议此事。
各人不好拂了容介的好意,行了礼后也各自回到自己的帐营里休息。
奔波了一天,徐毅也早困了,在回来的一路上他接连着打了好几个呵欠,这会儿他正要脱鞋上床休息,就见徐义辅掀开自己营帐的帘子进来了。
他的面色不好看,徐毅还以为是刚才自己说的那一番去擒贼人首级让他们来下酒的事情让他恼火了,这会虽然还是泛着困,但已经老老实实下了床,在徐义辅面前跪了下来。
“舅舅,我错了。”他主动承认错误道。“错哪里了?”徐义辅对他一向严厉,这会儿更是不掩其厉色。
“不应该鲁莽行事,刚才在营帐里也不应该说出那些没有头脑的话。”
“我恼你仅仅是因为这个吗?你说你和兖王是怎么回事?今晚他帮你说话了两回,你居然还想呛他?他那种人是你能惹得起吗?”徐义辅拄着拐杖,此刻拐杖狠狠往地面一戳,发出一声沉重的声响来。
徐毅口中呼出白气,穿着里衣的他现在觉得有些瑟瑟发冷,“我之前见过他。在……在去李府行刺的时候。他帮我开脱过一回,但是他是从京城来的,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帮我?我就觉得他别有用心对我,所以刚才才想呛他的……”
“你!你居然还想着去行刺李大人!平日我怎么教导你的都忘了吗?白花费我那么多心思了,我看明日我干脆把你送回你父亲家,让你好好在家反省一下了!这游击你也别当了!”
“别啊。舅舅,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徐毅跪着上前,扯住了徐义辅的袍子,语气有些委屈,“不让我上战场杀敌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您明明知道的……要不然侄子现在和您发誓吧,以后侄子再也不敢这么鲁莽行事了,也不会对兖王不敬了。舅舅,你别赶我出军营。”
徐义辅被他扯住了袍子,想走也走不了,而且自己也下不了那个狠心。“你,去外面跪着。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错误。”
从小到大,徐毅最怕的就是自己的这个舅舅了,什么小孩子家的哭、撒娇对他来说一点用都没有。所以现在舅舅已经发话了,他哪里还敢多说什么?连衣服都不敢多披一件,就直接跪在了自己的帐营外,腰杆挺得笔直。
大雪纷飞。风雪呼啸,寒冬了呢。再过个把月,就是元宵了。
清风正在自己的营帐里喝茶,清颜已经歇下了,她就睡在她的床边,此刻传来了浅浅的呼吸声。清风听着营帐外风雪肆虐的声音,把手里的兵书翻过一夜。
她的贴身侍婢清柘这会儿放轻了脚步前来,似是有要事禀告,只是颇为有意地把视线在睡得正酣甜的清颜身上打转了一圈。
清风不甚在意,“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她已经睡着了,不碍事。”
“是这样的,公主。奴婢打探到今晚青州城已经有一批老弱妇孺被李漾派人护送出了城。这一批出城的人大概有一百至一百五十人不等。而今晚也恰恰好,徐毅被徐义辅罚跪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