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在跪着呢。公主你说,他们是不是要放弃青州城还是内部已经出现分化了?”
清风摆出一盘棋局来,她在道观就喜欢下棋,这会儿也当做是解闷。
“那李漾是个草包。他不足为惧。护送百姓出城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只是我担心这其中有诈。毕竟京城里可有几位大人物到了青州。”这也是她迟迟没有动青州的原因。
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底牌没有亮出来,就不能轻举妄为一天。
“公主,我倒觉得是您多心了。你说京城来了大人物,可是这几日奴婢打探来的消息都是他们在青州城吃喝玩乐的消息,完全不把国事放在心上。再说我们还有韩烈做内应呢。”清柘直言道。
若不乘胜追击,只怕就会错过攻下青州的最好机会。到时给了李漾什么机会反打他们一把,可就真的追悔莫及了啊。
清风的白棋捏在指尖半晌也未曾落下,营帐外风雪声渐大,猛烈的寒风卷了些雪白的颗粒吹进温暖如春的帐内。
“好了,此事我知晓了。你先下去吧。”清风道,“啪嗒”一声手下的白棋终于落定,白棋顿时破解了困龙之势,如云开得见月明,形式大好。
这一局,胜负已定。覆水难收。
“公主……”清柘还想再劝道。而床上的清颜似乎感知到了席卷进来的寒气,紧了紧身上的被子,把自己缠得像蝉蛹一般,还有些不满地嘤咛了一声。
“好了,你下去吧。时辰不早了,我也要歇下了。”清风抬头看了她一眼,继而转过身去温柔地给清颜掖仔细了被子。
到底不能多说什么了。清柘再明白不过清风是那种说一不二的性子,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继而出去,还不忘把营帐的帘子放好些,不让风雪给刮了进去。
非凡还没有睡下,就听到成贤来和自己禀报消息,说是徐毅被罚跪在了军营门口,此刻冻得嘴唇都发紫了呢。
非凡连忙放下手中的地形图,顺手披上一件绣了白鹤的大氅,提上灯笼出去看了一下情况。
军营里的灯常会留下几盏,用来照明。此刻灯笼的光亮浅浅,却把那腰杆挺得笔直的那人身影拉得长长的。
徐毅真的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在这冰天雪地里跪着,他的嘴唇冻得通紫,膝盖也在不断打颤,但眼神坚定,神情也甚是严肃。
看见徐毅正对着的帐营里没有熄灯,非凡猜想徐义辅应该就在营帐里,于是先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来,披在了徐毅身上。
肩上突然一暖,驱散了几分冰雪带来的寒意。而徐毅抬头,正对上非凡那温润的目光,又想起自己今晚挨罚的大半原因都是因为自己对他不敬,这会儿才不想接受他半分好意呢。
“我不要你的大氅。”他瓮声瓮气地道,牙尖也在打颤,看来是真的冷得不行。
成贤也有些恼了这人,“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家王爷可是一番好意,你不接受也就算了,还那么糟蹋衣服!”他上前把大氅捡起,颇为爱惜地拍掉了上面所沾的细雪。
他正想给非凡重新披上大氅的时候就见非凡摆了摆手,而后进了营帐里。
徐义辅还没有歇下,手边的茶水泛出袅袅的水汽,氤氲了他那颇有些苍老的面容。
听到外面有声音喧哗,徐义辅就知道是有人前来了,却没有想到来人居然是非凡。他连忙起身,想让座给他,却被非凡拒绝了。
他对自己的态度甚是亲和,完全没有因为身份尊卑不同而有看低自己之意。
“不知道兖王深夜来此可为何事啊?”
他双手前伸,做出了个请非凡落座的姿势来。
非凡也毫不忸怩,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他的对面。桌案上的茶慢慢凉了下来,更深夜凉。
说了好些客套话后,非凡才把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给说了出来,“刚才散布过来,看见徐游击跪在外面,不知道所为何事?眼下也是正要用军的时候,怕参将此举会寒了众多士兵的心。”
徐义辅正端起一壶茶,正要细品却听他率先提及了此事,不由得叹了口气,把茶放了回去,“他生性鲁莽,刚才在帐里又差点顶撞王爷,于公于私,都该是好好惩罚的。我军军纪严明,士兵见他罚跪自会认为是他犯了什么错,不会寒了众将士的心的。倒是徐毅与王爷未曾见过几面,王爷何必深更半夜亲自前来为他求情?”
非凡没有回答徐义辅后半句问题,只是说道:“这么天寒地冻的,怕这样跪下去第二日早上徐游击的身子难好。”
“罢了。”徐义辅抬了抬手,朗声道:“起来吧,绕着军营跑十圈,跑不完不准回来睡觉!”很明显他这句话是说给跪在外头的混账小子听的。
这非凡刚进去没有多久,舅舅就允许他不必跪下去了,可想而知是非凡替他求得情。可这情他到底不想承,但又怕继续惹恼舅舅,只得起身呼哧呼哧地去跑步了。
“听闻十三年前,父皇有意让徐参将位列丞相,只是徐参将却选择了功成身退,跑到这小小的青州当了一个小小的参将,徐参将不觉得委屈么?”非凡的手屈节,有意无意地叩击着桌面。
“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自林榕自请致仕后少有人敢提及十三年前发生的那次事情。而且自己明明改名换姓了,他又是如何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的?
不过他是王爷,想查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他这番试探,是皇上本意还是他无意之问?
“内人是当年林榕的孙女,在帮她查当年一些线索时,偶然查到徐参将的些许信息来。”非凡的话里真假掺半。
林榕的孙女?徐义辅哈哈大笑起来,“老夫还以为自林家那双女死后再无血脉了,没想到倒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想来在黄泉之下,林老头也能走得安心些了!”
非凡微微皱了眉头,苏宛都是近日才得知林榕十三年前就已经离世了,而徐义辅那时早已远离京城,他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