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粮食也不多,但招待你们一晚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你们还是随我来吧。”他们腰间配剑,各人气质都极为出众,绝不是那些贼寇可以相提并论的。
王方走在前头,身后跟着妻儿。几人摸摸索索,到了一处极为破败的小屋中。
王方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支蜡烛点上,腾跃起来的火苗映照着整个房屋的摆设
一张方木桌子,几把竹椅,一张小床,一个单独的灶间,再没有其他了。
这房屋如此简陋,看来这户人家不是什么有钱人。所以相对避免了贼寇的烧掠,保存得竟还有些完好。
苏宛这才注意到原来刚刚两个小孩子身上都各背有一小袋米,但那些米米质低下,有些还夹杂有金黄的稻谷壳子。
妻子去外头摘了些野菜回来,夫妻两在灶间忙活着,而那两个孩子怯生生地看着他们,不敢靠近,又还害怕着外面的战乱。
很快饭菜都端了上来,夫妻两还贴心地帮大家各呈了一碗饭上来。
那两个孩子早就饿了,这会抓着筷子眼巴巴地盼着大人快些落座,好可以开饭。
而苏宛等人看着缺了口子的碗、夹有稻壳的焦黄的米饭和两三碟绿油油的野菜,都不知道怎么下手。
他们富贵惯了,哪里知道人间真正的疾苦是什么。
妻子看他们不吃,伸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些油渍,催促道:“你们怎么不吃?”
苏宛立即捧起碗来,笑容甜美:“谢谢大娘招待我们。”
非凡也端起了饭碗,简单谢过王大娘后便轻声问道:“七弟,可吃得习惯?”
容介微微一笑,撩袍坐下,大大方方地端起了饭碗:“别忘了,当初我可是在市井生活过一段时间的。我年幼时还从嘴里抢过吃食,这有什么不习惯的?”他说的住在市井的那段时间是刚娶茗卉的时候,那时皇上对他怒气未消,赐了他府邸却没有下令让他们前去居住。
想起往事,他眸里暗淡了几分。大家都不推辞,纷纷吃起饭来。
只是对他们一众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来说,这顿饭真的有些食不下咽。
吃完饭后,菡莨和苏宛一起帮王大娘洗碗。王大娘夸她们:“原本看你们是娇娇弱弱的大小姐,还以为你们不会洗碗呢。”
苏宛浅笑,低下头刚好看见了王大娘手上厚厚的茧子,“我以前也是在乡下长大的,倒是没有那么娇贵。洗碗这点小事还是会的。”
三人洗好碗出来,看见才云三和王方好像在争执些什么。
细细一听才知道他们是在争论那张床该让谁睡的问题。才云三坚决说他们是客人,不好强占主人家的床,而王方说他们舟车劳顿,也该歇一歇了。
而大概算了一下,苏宛他们这边包括成贤等人共有九人,而王方一家四口。
苏宛看见两个小孩子困得眼皮子直打架,相互依偎在墙角瑟缩着,把自己原本的佩剑拿过来,笑道:“依我看大家别争了,床就留给孩子们睡吧。大娘自然是要陪着孩子们睡的。而我们明日早上就要赶早去青州了,今晚不睡也没有什么关系。而且江宁这边也不是真正的安全,我们会出去值夜,若贼寇有返回的,也能第一时间通知到大家。”
刚才她已细细看过了王大娘的手,那厚厚的茧子都是常年做针线而留下的,绝不可能是习武之人。至于王方,他手腕、脚踝处都有蜕皮的痕迹,看来应该是常年种田的人。
所以她也放心,将床留给他们。
菡莨附和道:“孩子那么小,总不能让他们这样抱着睡一夜吧?我们从京城到这儿,一路上都是随便找棵大树靠着树干就睡了,也没有那么讲究。你们就不要再继续推辞了。”
一番好说歹说,王方他们总算不再推辞。在吹灭房间烛火时王方把一个火折子交给非凡,却没有说明是什么用意。
他们要歇下了,苏宛等人便自觉退了出去,在她轻轻掩门的时候她听到里面传来一道稚嫩的孩子声音:“娘,刚才那几位哥哥姐姐真实好人。”
房屋内同时传来了两声重重的“嗯。”
他们一行九人,又没有地方可以睡觉,只好在房屋外席地而坐起来。
才云三嘴里叼着一根草,“依我看,不如我们去找一家客栈或一户大户人家的房子住下吧?”总比在这里真正地风餐露宿要好啊。
菡莨斜了他一眼,问道:“现在哪座房屋里不是尸体遍布的,你敢进去?”他们白天看到的尸体还不够多吗?何必大晚上还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才云三挠着后脑勺嘿嘿直笑。
月华浅浅地洒在地上,给人间铺上一层朦胧而轻柔的轻纱。远处山峦起伏,山脊线延伸。
非凡找了一棵树坐下来,对苏宛道:“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你歇息的。你要是不介意地话,就靠着我的肩膀睡一会吧。”
苏宛连忙摆手,“我不困。”
“我就是想抱一下你。”以后上战场了,想抱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苏宛脸颊有些红红地,还是按照非凡的话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双手挽着非凡的胳膊,将头微微倚靠在非凡的胳膊上。
听到身侧传来了浅浅的、均匀的呼吸声,非凡唇边弧度括起些许来。
容介走过来,声音放轻,没敢打扰起苏宛来。他在非凡对面坐下,手里还拿着一个用棉布包得严严实实的盒子。
非凡扫了那盒子一眼,轻声道:“之前听说淑妃有意要为你挑选太子妃,甚至还找了几个身世、才华都相当不错女子,其中没有一个你看上的?”
“如果我说我还想着茗卉,你会不会觉得我可耻?可能真的如觅辰所言吧,她在的时候我不好好珍惜,现在她走了我又作出这样一副深情的模样,装给谁看呢?”
当初他被人陷害,也真的以为自己和茗卉有了夫妻之实,心不甘情不愿地娶了茗卉。却始终记得那日她挺身而出为自己说话的认真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