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香蓉迟疑了一下，“母亲跟我提起过……可是我不记得她了。那时候年纪太小了。”
“那请你帮转告令堂，她的大女儿有下落了。若她心里有这个女儿，可以派人来找我。”苏宛今天来的目的都已经解决，很快便先走一步了。
江南地区又进入了梅雨时节。一连好几天，天空都是阴沉沉的。像人的心情一样，压抑至极。
非凡替衡屿拿来了虎符，衡屿郑重地将虎符放在怀里。北疆战事告急，今晚他又要回到北疆了。
希望有了虎符，在北疆行事都可以顺利些。
非凡宽慰他，“士兵与将领之间默契总是要慢慢培养默契的。你是空降过去的，大家不服也情有可原。去到北疆之后，面对戎族一切挑衅，不要轻易应战。先将时间拖一下。拖到天气冷了，他们的牛羊就要迁徙去水草肥美的地方。缺乏粮食供应，打败他们会容易许多。”
衡屿挤出一个苦笑，“你觉得朝廷会允许我拖那么长时间吗？我们也需要粮草的供应，只怕朝廷上五皇子党必定会抓住这个时机将我们置于不利之地。”
他也想过非凡此举，可是真要实行起来，困难重重。
但现在也是急不来的，军心涣散，是他最需要先解决的问题。
“那只能是借虎符了，消灭戎族之后再整顿军队了。”一计不成，只能又换一计。
衡屿点点头，“这个好。”
今晚他一人一骑出发前往北疆，送他的人只有非凡。相比第一个前往北疆的浩大场面，此刻竟然显得有些寂寥。
但酒冲散了一些无奈和烦闷，月夜窥探着人世间任何情绪。
非凡回府的时候，得知今日苏宛去找了柳香蓉。眉头一皱。
自己前段时间与柳香蓉确实走得较近，但也只不过是因为水灾之事罢了。
柳香蓉向佛想借寺院一用，为前来的流民施粥。
柳夫人同意她的举动，但是却不肯出面。柳香蓉在与住持交涉过程中非凡也就帮了一下，两人因此结交。但若有什么私情的话，真的算不上。
非凡没有多想，敲开了苏宛的房门，语气带了质问，“你今日去找了柳香蓉？”
“是。”苏宛大大方方承认。
“为什么去找她？”
不想把妙儿与孙晗菱一事告知于她，苏宛便也沉默。
非凡心里却愈发笃定，她就是去找柳香蓉算账了。因为他曾经和她走得近。可是他也需要柳家的支持，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也需要一些民心。
失望毫不遮掩地显露在他脸上，“我以为你能明白的。可你和那些见识短浅的妇人原来也没有什么差别。我允许你出去陪建宁，找茗卉，可是我不希望你打什么主意到其他人身上。”
苏宛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以为自己是因为争风吃醋而去找的柳香蓉，并且非凡还认为是自己刁难了她？
她有些啼笑皆非，现在她腹背受敌，哪里还需要给自己树立那么多的敌家？最让她难过的还是非凡都不曾相信她，在心里也把她划为了善妒一类普通妇人。
她摇了摇头，却没有解释。关了门，却感觉到脸上冰冰凉凉的，好像有什么要从眼眶里出来一样。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下就让她退回了起点，让她希望背回自己沉重的背壳，好好把自己缩进去。
三天后。苏宛收到了柳家的邀请。
看来柳夫人还是在意那个多年前就失散了的女儿的。
柳家在京城里是名门望族，祖辈世代为官，到柳大人这一辈，为官清廉，不好参与朋党之争。无论在朝堂上还是在民间，都享有极高声誉。与余家相比，名声并不分高低。
他们一家人行事低调，柳华在去年中了进士，连辟公府却不就。柳香蓉才艺冠绝京城，却一心向佛，至今还未有夫婿。
苏宛应邀前往柳家，得见柳夫人。
柳夫人和蔼，为人亲切，苏宛辈分比她低，理应行礼。但她却扶住了苏宛，没有让她行礼。
问起那个失散多年的女儿，她的语气颇为哀婉：“在那个孩子出生没多久就缝元旦，我们带她去街上玩，正遇仇家追杀。慌忙间只能将孩子丢弃在荒山野岭之外。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她是生是死……心里愧疚于她，县主说有她的消息，不知可是真的？”
苏宛从袖中拿出一幅画像，慢慢展开。画上画的正是妙儿。
细细一看，还能发现妙儿与柳夫人眉眼颇有相似之处。她又拿出了一个玉坠，“本来我也不曾知道这些事情的。只是与妙儿结缘，听她讲过一些自己的身世。后来去拜访了当年抚养过她一段时间的嬷嬷，才拿到了这块玉坠。”
柳夫人接过那上好光泽的玉坠正是她当年给自己亲爱的女儿系上的！
玉坠纵有多样形式和材质，但这块玉坠所用的是皇家赏赐的红香玉，当年先皇赏给自己祖父的。后来那玉就打磨造成了这块玉坠，可谓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她不可能认错！
柳夫人激动地站了起来，差点掩面哭泣，“我的孩子……那她现在在那里……”
苏宛接下来要说的话却有些残忍，“她死了。她的名字叫妙儿。”
妙儿声名在京城响亮，相信柳夫人对她的事情也有一定的了解。
柳夫人将玉坠紧攥，紧紧贴在胸口处，哀恸欲绝。她以为自己的孩子尚在人世，刚有欣喜却被这噩耗推往深渊。
“夫人节哀。斯人已逝。告知夫人此事，只是希望夫人能接纳一下她的遗骨，让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孤魂野鬼。她也是有家的。”苏宛当初打捞到的尸骨已经浮肿，发出了尸体腐烂的臭味。
所以她就选择了火化。把妙儿的骨灰放入了骨灰坛中。
柳夫人振作起来，“好好。我会让她好好下葬的。她是我们柳家人。无论生或死。”
“择日我再给夫人送来妙儿的尸骨，夫人……还是那句话，不要太悲痛了。”
安慰别人轻易，安慰自己却难。柳夫人很快让人送客，转身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