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静陪着舒瑜坐了好一会儿,舒瑜才算缓了过来,起身歉意地和言静道了谢,然后去准备晚饭了。
她回来这么早,也是为了能够留出时间做饭,虽然主人家给了她休假,但舒瑜也不好意思才刚刚开始工作没几天,就得让主人家自己解决晚餐。
而且,他们的东西并不多,打包整理并没有浪费太多时间,一去一回在路上花费的时间反而要更多一些。
如今东西都堆在她的保姆间,忘元也老老实实地在房间里等她,忙完了晚餐的事舒瑜才能有时间把客卧打扫出来。
春瑶特意嘱咐她,晚上多做些好吃的,就当是迎接忘元过来了。
买菜的时候舒瑜还很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家已经很给别人添麻烦了,没必要如此大张旗鼓,弄什么欢迎仪式。
所以,她也就比规划好的菜单,多买了一块里脊肉,准备做一道软炸里脊,就算是了事了。
最后,还是来视察工作的春瑶,特意又专门说了几道菜,晚饭的桌子上才又多了红烧肉、糖醋排骨,还有一锅炖的鱼汤。
“这也太多了吧?”舒瑜有些不知所措,糯糯地开口:“会吃不了吧?”
“今天吃不了,不还有明天吗,剩下了菜又不是过了一晚就坏了!”春瑶柔和地劝了一句,笑道:“以后有忘元在,我们每天都能多尝几道菜,不是挺好的吗!”
舒瑜到底是沁着眼泪答应了,心里无比感动。
吃饭的时候,舒瑜来了那么久,终于是和言静他们一桌吃饭了。
关键还是言安那小子,和忘元玩得很好,两个孩子性格都很不错,才小半天的时间就很是相处得来,所以晚上非要拉着忘元坐在自己身边。
而初来乍到,哪怕有了岁数相近的小伙伴,可忘元还是内心里还是会惶恐不安,要母亲在身边才能安心。
舒瑜看见忘元已经被言安拽着坐在了身边,又无助地看着自己,身边还有言静见缝插针地劝说,最终还是放弃了之前的坚持,坐到了忘元的另一侧。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言静笑着对她说,“大家一起吃饭还热闹些,而且还能少刷几个盘子,以后也比分开吃了!”
舒瑜还是有些紧张,没敢点头,也没敢摇头,她其实并不是怕生非要躲起来自己吃才行,只是害怕主人家介意,又碍于脸面不好说什么罢了。
一旦让主人家不满意了,那她的工作很可能就做不长了,所以她才会处处注意,哪怕别人没有这么想,她也得事先揣测一下,杜绝隐患。
言家的饭桌上并没有太多的规矩,虽然并不是食不言、寝不语,但因为一家人都是安静沉稳的性格,所以场面并不会太热络,自顾自地吃饭,也没有争着舒瑜母子夹菜。
倒是言安一直很兴奋,凑在忘元身边小声地说个不停,每吃一道菜都要夸一句他妈妈厨艺真好,然后再追问他喜不喜欢。
就这样,本来只是扒拉着米饭,不好意思去夹菜吃的忘元,被迫吃了好多菜来回答言安的问题,小孩子的适应能力比较强,对他人的情绪也很敏感,见自己这样做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不满,忘元也就渐渐地刚开,不会太过拘谨连伸筷子都不敢了。
不仅如此,他看见母亲一吃不怎么吃菜,还会偷偷地帮母亲夹菜。
这样的氛围下,舒瑜紧张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说实话,她其实挺怕别人太过热情的,那样的话会让她很不自在,不知道如何应对。
一直以来,她都是习惯于一个小透明的身份,不被别人关注到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了,忽视才是一个敏感的人更惬意的环境。
享用过美食以后,一家人就散开各自回去做各自的事情了,夏商留下来吃了顿饭,然后就跟着言父去了书房汇报书院建立的进展。
舒瑜端着剩菜去厨房盖上保鲜盖收拾整齐,然后又把餐桌擦得干净,洗刷好了碗筷,这才有时间回房间去整理自家的事情。
她干活的速度很麻利,也是言家的客卧本身就算整洁的原因,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连带打算卫生,到更换床上用品,舒瑜就把客卧收拾出来可以住人了。
然后,她又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开始拆行李,把带来的东西收纳起来。
言静则是被母亲叫了过去,被嘱托了一番,然后抱着一大包东西,准备给舒瑜送去。
路过书房的时候,透过虚掩的门,言静看见言安和忘元趴在书架下面的地毯上,旁边放着一大摞书籍,言安正眉飞色舞地和小伙伴显摆着自己背过的古籍。
作为过来人,言静其实能理解,像那些他们从小背诵的经史子集,内容晦涩难懂,虽然说暗含着大道理,但作为一个刚刚开始学习的孩子,又怎么能够体会得其中的深意,所以背诵时也只会苦恼那些拗口的文字。
不会有哪个孩子对背书会有天生的兴趣,如果不是父亲强逼着背诵,每天还要检查功课,就算是言静也不会苦兮兮地坚持——当然,长大了以后才发现这些自己曾经视作煎熬的精力,到底是多么有价值的一段财富。
只是没有长大之前,是意识不到其中的珍贵,言安现在就是这样,如此之多的警世之句被填鸭一般塞到脑子里,对于现阶段的他来讲,并没有什么价值可言,非要说的话,也就是现在和小伙伴显摆来博得不明觉厉的崇拜眼神,来获取一些虚荣的成就感。
不过这也并不是一件坏事,人做任何事情都要有动力才行,如果只是被父亲硬拽着背书,心里总是会不断地有负面情绪积压,当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哪怕没有爆发,言安也会对背书这件事情产生生理上的抗拒与厌恶。
现在哪怕仅仅是为了满足能够显摆的虚荣心,起码也让背书这件事情变得有趣起来,只要他还想要在忘元面前再显摆,他就得接着去背不同的书才可以。
这样想着,言静站在门口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没想到把忘元留下来,竟然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言静也没有进去打扰两个兴致正高的小朋友,悄声地离开了。
“咚咚咚”,单手抱着怀里的包裹,言静有些艰难地敲了门,之前在夏商那里留下的后遗症,让她敲门的时候都是下意识敲三下,节奏频率也掌控得十分均匀。
“来了!”舒瑜很快就来开门了,她身后房间的地上摆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有一包已经拆开了,床上摆满了衣服和零零碎碎的生活用品。
“大小姐?”舒瑜愣了愣,她本来以外是忘元回来了,没想到是言静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且还是这样的形象。
她好奇地看了眼言静怀里那一大个墨绿色收纳袋,开口问道:“您过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我妈让我来给你送点东西,”言静颠了颠怀里的大包裹,笑着解释道:“这是言安穿小了的衣服,还都挺新的,就想着别浪费,看看忘元能不能穿得下。”
言安的衣服从来没有少买过,而且青春期的孩子,几乎每天都在长高,新衣服可能半年或者一年多的时间,就穿不下了,这些言安淘汰下来的衣服,洗一洗完全和新的没什么差别——毕竟言安虽然性格算是活泼,但毕竟有言父压着,平时就算好动也不会像木深小时候那样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衣服的折损度自然不会很高。
以往这些旧衣服,都是放在储物间里,攒个几年就一起捐掉,忘元来的正巧,言安的旧衣服还没来得及捐出去,而且看忘元比言安矮了些,起码在他长得和言安一样高之前,这些衣服完全可以应付。
“真是太谢谢了!”舒瑜受宠若惊地把包裹接了过来,她并不会觉得穿别人剩下的衣服,有什么不好的。
她从小是在农村长大的,小时候家庭条件并不算特别好,家里的孩子穿哥哥姐姐剩下的衣服是很正常的,有的时候一件衣服缝缝补补,能传好几手呢。
何况就算是旧衣服,可能也要比忘元现在穿的衣服要好很多,忘元现在穿的那几件,都是已经买了几年的了,当时特意挑了大一点的,能够穿得久一些,省下些钱。
结果忘元从松松垮垮,穿到现在已经明显有些小了,稍微弯下身子,后腰就会从衣服下面露出来,裤腿也短得能露出袜子。
“你看看,忘元能不能穿?”言静笑着示意,舒瑜听了连忙把包裹放到了床上,打开一件件拿出来比量。
正如言静所说的,言安剩下来的旧衣服很干净,可以说得上能有九成新,只是表面的面料被磨得顺滑了些,不像新衣服那样毛糙。
这些衣服哪里都好,非要挑些毛病的话,可能就是因为不是当季的款式,显得有些过时了。
只不过,言家向来不是追逐时髦的性格,家里买衣服偏向简单经典的款式,并不会太过花哨,所以倒也不会显得太奇怪。
“合适的!”舒瑜笑着把展开的衣服再次叠好,放在一旁,然后看着那些面料上好,明显价格不低的少年服装,突然一滴泪落了下来,然后就像打开了水闸的开关,捂着嘴哭了起来。
言静当场不知所措,怎么刚刚还挺高兴的,突然就又哭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