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握着司命的手:
“为什么,为什么你以前从来没有提起过子归,为什么?子归是谁!?”
司命不解的看着天青,然后道:
“子归,谁敢提子归,谁又知道子归?如果不是因为我是司命,不是因为我看了苏胥在凡间的命数,我都不知道,子归是谁。”
子归是谁,那个在苏胥人间浓墨重彩的人,那个支撑着苏胥走到如今的人,那个人,叫子归。
天青怔怔道:
“子归为什么死了。”
子归为什么死了,这个问题,只有苏胥知道。
天青颤抖着看向司命:
“如果我不问,是不是没有人会告诉我。”
司命皱眉看着天青:
“告诉你什么?你就是,子归啊。”
“我不是!”
天青豁然起身看着司命,喃喃道:
“我不是……我不是……”
然后她离开了这里,去了哪里,无人得知。
等苏胥从金殿出来的时候,似乎察觉到了不妥,先去了司命府中,看他醉的人事不知,本来准备走,结果听见司命喃喃:
“子归,天青,那不本来就是一个人吗?这有什么好问的,痴儿,痴儿……”
苏胥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名为神色大变的神情,然后他匆匆离开了,整个天界,似乎都没有了天青的踪迹,他找了很久,然后司命醉醺醺的赶过来:
“你找什么呢?”
苏胥看了一眼司命,没说话,他想到了一个地方,无稽山。
到了无稽山,他看到了天青,无稽山顶,天青立在悬崖旁边,山下是一望无际的湖,天青的衣衫都被风吹得在空中摇摇摆摆,然后她似乎察觉到了苏胥的到来,她转过身,问道:
“这里,就是子归的埋骨之地吗?”
苏胥静静看着天青,良久才道:
“不是。”
三界六道,都没有子归的埋骨之地。
子归后来,是逃出妖界的,或者说,不是逃出来的,是因为她的魂魄早已经支离破碎了,只不过强撑着一口气,没有灰飞烟灭罢了。
她来到了无稽山,见到了苏胥,她笑了笑,满身血迹斑驳的跌进了苏胥怀抱。
她抱着苏胥,轻声说:
“苏胥,我见到你了。我求了虔偰叔叔,他终于让我来见你了。”
苏胥看着她满身的血迹,三魂六魄都飞了,他颤声问道:
“你怎么了,子归,你别吓我。”
子归脸色苍白的看着他:
“没事的,苏胥,没事的,苏胥……别怕,别怕……”
子归微微一笑,然后她微微用力,在苏胥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这个带着血腥气的吻,让苏胥的眼睛瞬间红了,子归轻声说:
“苏胥,忘了我,忘了我,我来找你,就是为了……”
子归努力的喘息着,然后手上光华流转,她用尽全力的将手中的光华送入苏胥脑中,子归带着满足笑意的说:
“让你忘了我。”
她跋山涉水而来,舍弃一切轮回痛楚,为了让自己的爱人,彻底忘记她,拥有一个温柔的未来。
人生总是艰难,苏胥,不记得我之后,你会活的很好。
子归如此想着,她这样的人,果然自私的很,带着苏胥满满的爱意,独自死去,然后留下一个什么也不记得的苏胥。
苏胥,你以后要记得,和别人十梳天年,不要再这样傻,找一个根本不能和你厮守之人了。
子归带着笑意和爱意温柔的看着苏胥。
夫君,希望在你记得我的最后一瞬间,我还是好看的。
于是苏胥的怀里,出现了五颜六色的飞花,苏胥怔怔的看着子归慢慢的消散,他的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也在飞速的消散。
子归?子归……是谁……
夫人……
那一年凤冠霞帔的是谁?
那一年龙凤双烛的是谁?
那一年隔着山高水远走到他身边的人,是谁?
我不能忘,我不能忘,子归,求求你,不要对我这么残忍,我不能忘。
苏胥带着恳求的,一点一点,用血在地上写着,子归,子归。
子归是谁?
子归,是我的夫人,是我,最爱的人。
子归,子归是什么样子……
子归,爱笑。
当子归彻底在苏胥怀里消失的时候,苏胥脸上流满血泪,地上血迹斑驳,晕倒了过去。
等虔偰赶来的时候,他轻轻一点,苏胥醒过来看着虔偰,依旧是冷漠的神色:
“为什么,你没有保护好子归?”
虔偰脸色一变:
“你还记得?”
苏胥指着地上的血迹斑驳:
“我不想忘,没有人能让我忘。”
“妖界共主不会留下子归,她从此以后……”
虔偰说不下去了,看着苏胥道:
“她希望你忘了她,以后好好活着吧,苏胥。”
苏胥摇摇头:
“没有谁能让我忘了她。”
风声似乎带着哭泣一样的自两人身边飞速掠过,苏胥看着虔偰,轻声道:
“我知道了,请你告诉妖界共主,我与他,势不两立。”
苏胥起身看着虔偰,然后离开了。
虔偰静静看着苏胥的离去,一言不发。
苏胥看着天青苍白的脸,轻声道:
“我用了很多年,可是都没有找到子归在人间的半分魂魄残存。”
“后来,司命问我,当年子归死在无稽山,那我为何不去无稽山找找?”
“无稽山,子归身死那一年,恰好是你出现,三千年后,你有了神智,我点化了你。”
“冥冥之中,子归早已经把她,送到了我面前。”
天青冷冷看着苏胥,良久道:
“我不记得了。”
苏胥有些急促的笑了笑:
“你会想起来的。”
天青看着苏胥,一字一顿道:
“你看清楚,我,天青。不是你说我有子归的魂魄,我就是子归的,懂了吗,苏胥。”
“我不嫁了。”
天青摇摇头,怔怔看着苏胥。
天地之间下起瓢泼大雨,天青愣愣的看着苏胥良久,然后,微微一笑:
“天青这个名字,我不要了。”
天青,天色碧青,这到底是那一日的风景,还是苏胥见到子归第一面的风景。
天青不想再去问了,这么多年的一切,都让她觉得荒诞又可笑,她看着苏胥,问道:
“子归知道,你要娶一个完全没有她记忆的人为妻了吗?”
这一句话,如同一道魔咒,将苏胥死死的钉在的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