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浮看着江叶，忽然觉得，其实三皇子也并不了解这位林家大小姐。
她知道三皇子这个人，或者说九皇子，深宫里的每一位皇子，不论表面上说自己如何，心里喜欢的，都是柔弱又缺乏自己想法的人。
他们不需要女子太过强势，他们只需要女子站在他们身边，见证他们的辉煌。
可是林家大小姐，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季如浮轻声道：
“我以前啊，其实总跟我大姐说，这位林家大小姐，还真是胆大。”
要怎么样的胆大包天，才能在九皇子那样明显的厌恶之下，还一如既往的在他身边。
季如浮记得和大姐说的时候，大姐还未出阁，坐在窗前绣着花，听她这样说，叹了口气：
“哪个女子愿意这样呢，哪个女子愿意抛头露面让人耻笑呢，如果不是爱的太过，又怎么甘心别人糟蹋自己呢。”
后来，在很多时候，季如浮都会不自觉的看着林南歌。
一方面，她知道这个人被三皇子喜欢着，一方面，她想看看林南歌还会为九皇子做些什么。
于是她就看着，然后她发现，九皇子不在的林南歌，是光芒四射的。
她容颜绝色，看人的时候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傲气，对着亲人说话却是格外温柔，这样的人如果没有爱上九皇子，其实会被很多人喜欢。
就算是季如浮也得承认，不在九皇子面前疯疯癫癫的林南歌，其实是个格外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江叶听见季如浮如此说，笑了笑，心口却不自觉地一痛，就好像身体里残存的林南歌的气息在告诉她，她爱的不是九皇子。
江叶忽然想到，或许原主的那一生，根本没有过机会知道，她曾经心心念念的少年，其实早已经死去。
她还没能知道，这几年的执着追求，其实都是一场虚无。
江叶忽然想到，也好，不知道也好，否则那样骄傲又倔强的林南歌，怎么面对自己的少年死在白马寺，而她却纠缠他的弟弟多年，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
江叶想，还好知道的人是她，她对九皇子不爱，也不恨，可以坦然，如果是林南歌，这样敢爱敢恨的性子，到最后终究还是遗憾终身。
江叶看着季如浮，忽然笑着说：
“你知道八皇子吗？”
季如浮脸上一变，良久才道：
“八皇子之死，一直都是禁忌。”
即便是季大人，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江叶叹了口气，晋阳帝果然厉害，治国之道，只要他真的想忘却一件事，那整个晋阳，都不会再知道这件事。
可是江叶突然想说，突然想告诉别人，这么多年，她喜欢的从来不是九皇子。
话至嘴边，江叶摇摇头：
“我也是上次听别人提了一嘴，有些好奇。”
季如浮不在这个问题上和江叶多纠缠，于是另起个话头说道：
“这是哪里的角儿，唱的不错。”
江叶笑着说：
“这是大嫂请来的，具体是谁家的，我也不太清楚，你若喜欢，我到时候问问大嫂就是。”
季如浮笑着说：
“这样也好，说起来，我也是很久没听曲儿了。”
江叶闻言摆摆手道：
“我以前也是，后来大嫂爱听，我跟着她听了几次，觉得也很不错。”
季如浮点点头：
“大少奶奶自在宫中就喜欢这些。”
江叶点点头，道：
“是啊。”
江叶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笑眯眯的说：
“你是不知道，为了听曲儿这事儿，我大哥还和我大嫂闹过一阵呢。”
季如浮倒是不知道，不过看江叶笑眯眯的模样，也起了几分好奇，问道：
“这是怎么闹起来的。”
江叶笑眯了眼：
“这事儿啊，还得是他们刚刚成亲的时候。”
林大少爷林之逍从来就是个有什么只会在心里自己偷偷琢磨的人，加上楚柳词格外喜欢听戏，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家还可以，所以常来林府。
林之逍一个男人，自然也不好意思一直跟在楚柳词身边听戏，可是一来二去就有些不高兴了，也不好对楚柳词说，就找来林南歌，问道：
“小妹啊，你觉得这些人有好看的吗？”
林南歌指着远处：
“这谁看的出来好看不好看。”
林之逍道：
“感觉，感觉呢。”
林南歌无可奈何的看了看，道：
“那个小生还不错吧，我看大嫂也挺喜欢的。”
林之逍一听，神情越发不对了，问道：
“你说你大嫂是喜欢人家的戏，还是这个人。”
林南歌十分诧异的看着林之逍，良久，才忍笑道：
“大哥，你不会是觉得大嫂是为了见这个人才喜欢听戏的吧。”
林之逍有几分不好意思道：
“我就是随便问问，这不是觉得你大嫂……”
林南歌捂着嘴笑：
“是觉得大嫂听戏听多了不陪你吧。”
林之逍沉默了，却没反驳，林南歌道：
“大嫂是宫里的七公主，自然不会跟普通人家的女儿一样，还缠着自己夫君要陪。她那样骄傲一个人，再者说，她还不知道你为何娶她呢。”
林之逍有些着急道：
“那怎么办，什么叫为何娶她。”
林南歌笑着说：
“你娶她，到底是为了喜欢她这个人，还是她七公主这个身份呢？”
林之逍急的不知道说什么，林南歌接着道：
“以大嫂这个人骄傲的性子，自然不会去问这些，你这个人素来又不多说话，大嫂宁可自己找乐子，也不去找你。免得到时候白付了真情，你说是也不是。”
林之逍没回她，直接跑去找楚柳词了，也不知道说的什么，总之往后楚柳词听曲儿的时候少了，陪着林之逍的时间多了。
而林南歌院里，则多了楚柳词和林之逍各送的礼。
听江叶说完，季如浮也有些忍俊不禁，江叶道：
“你看，其实个人都有个人的缘法。你和九皇子，其实也算是为了家族利益，不过日后九皇子自然不会亏待你，至于我妹妹，我清楚，她的性子不是容不下人的。来日入了府，他值得，你便真心待他，不值得，你便好生照顾自己，如此就好。”
季如浮闻言，眼眶一热，点点头道：
“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