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季如浮，江叶也有些累了，于是在宛织的伺候下躺在床上准备睡一觉才是。
大约是提到了故人，一个不该提到的人，所以江叶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她又做梦了，可似乎，不是做梦，这是林南歌的南柯一梦，一世纠葛。
是金戈铁马，是大军齐发，是改朝换代，是成王败寇。
而现在，沈树辰成了当之无愧的天子，她站在他身旁，一身皇后华服，立在风中，裙摆被风吹起，遮天蔽日。
沈树辰看着林南歌，问道：
“现在这样，可还合你心意。”
林南歌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进了王宫。
后来，是有人送来了一封密信，林南歌看到密信的时候，手捏着那张薄薄的纸，脸色青白。
这是一封楚樽亦写来的书信，请她去城外一叙。
不是不知道楚樽亦和她现在的身份，不是不知道该如何做。
可是林南歌在楚樽亦面前，从来都不是赢家。
于是城外，林南歌一身黑色衣裳，还是出现了。
楚樽亦带着她到了一座院子，而林南歌在林声慢已经显怀的肚子上流连了一下，冷声道：
“你想干什么。”
楚樽亦递给林南歌一包药：
“杀了他。”
林南歌有些意味不明的拿着那包药，薄薄一片，在手中把玩，冷嗤道：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同意。”
林南歌看着他，笑容玩味：
“楚樽亦，我现在，是晋阳的王后，而你，是晋阳的丧家之犬，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
楚樽亦带着几分温柔笑意：
“你若同意，你依旧会是晋阳的王后。”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林南歌冷声看着楚樽亦，楚樽亦轻笑：
“我知道啊，南歌，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杀了沈树辰，你就会是晋阳的王后，我的王后。”
楚樽亦捏着林南歌的下巴，微微笑着说：
“这样不好吗，南歌。”
林南歌笑了，然后看着楚樽亦：
“何必呢，你这样的人说话，我是不信的。我既然都是王后，沈树辰可比你听话多了。”
“听话多没意思。”
楚樽亦笑着说：
“他现在当然是听你的话，可是以后呢，他是帝王，他会一直听你的话吗？这江山是他的。可是我们不一样，对吗，我们是彼此纠缠在一起的，我可以不听你的话，可我也没办法把你从后位上废掉，不是吗？只要你帮我复国，你就会是晋阳最大的功臣，对吗？”
林南歌看着他：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交易。”
她话锋一转：
“可是你也说了，那是以后，现在的沈树辰，我很满意，那我为什么要费事呢。楚樽亦，你要是真的有本事复国，也不会委屈求全求到我头上，对不对。”
林南歌笑眯眯的看着楚樽亦，似乎欣赏着楚樽亦变化的脸色，然后轻声道：
“如果我现在回宫告诉沈树辰你在这里，将你的残存部下一网打尽，会不会同样也是，大功一件呢。”
林南歌看着楚樽亦，含着冰冷笑意，款款起身道：
“下次看到你的诚意，我们再说吧。”
一直不言不语的林声慢扶着腰道：
“姐姐。”
林南歌顿了顿，却没多说什么，准备往外走去，楚樽亦开口道：
“你要什么条件，你说吧。”
林南歌回头看着他，良久，语焉不详道：
“什么条件都可以。”
楚樽亦看着她：
“只要能杀了沈树辰。”
林南歌带着慵懒笑意，指着林声慢：
“给她一碗堕胎药。”
楚樽亦楞在原地，林声慢看着林南歌，脸色转瞬苍白，良久，才拉着楚樽亦的衣服：
“好。”
林南歌挑挑眉，道：
“端上药来，你亲自喂。”
此话一出，就是楚樽亦也立在原地，良久，才冷喝一声：
“你别太过分了。”
林南歌微微一笑：
“这如何过分了呢，楚樽亦，想来你日后当了皇上，美人自然是不缺的，你的国仇家恨，我只要你放弃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这如何是过分呢？”
林南歌看着林声慢，然后浅笑着看着楚樽亦：
“你若同意，现在就去，若不同意，以后大可不要找我了。因为我的条件，会一次比一次过分。”
说着，林南歌扔给二人一个轻蔑眼神，往外走去，楚樽亦出声道：
“别走，我答应你。”
林声慢面色苍白，林南歌笑意盈盈的转过身：
“不愧是九皇子啊。”
说着，就回到屋内笑着说：
“那就去请大夫吧。”
因为林声慢有孕，院子里就有大夫，还是宫中太医，所以直接请了过来。
太医本来以为是要安胎，以为林声慢有何不妥，一听楚樽亦所说，手都抖了一下，然后道：
“九皇妃是第一胎，若是用药打了，对身子不好，日后……”
“去开。”
楚樽亦没有看他，只是扔给他这样一句话，太医看了一眼撑着下巴笑吟吟的林南歌，终究没多说什么，直接下去开药了。
林声慢有些语气不稳的问道：
“姐姐果真这般恨我？”
林南歌笑着看向楚樽亦，然后对林声慢道：
“其实，倒也说不上多恨，只是想知道一件事。”
林声慢抬头看着林南歌：
“什么事。”
“想知道，这样爱你的楚樽亦，在天下面前，在他的抱负面前，在他的国仇家恨面前，到底会不会牺牲你呢。”
楚樽亦豁然转身看着林南歌，可是对上她含着深意的眼神，却没多说什么，反而是林声慢虚弱的笑了笑：
“我知道姐姐的意思了，这碗药，我喝就是。”
林声慢看着林南歌：
“我的命，曾经是姐姐救下的，如今也到了报恩的时候了，只要是姐姐想的，都可以。”
林声慢摸着肚子，怔怔落下泪，有人已经把熬好的堕胎药端了过来，楚樽亦握着林声慢的手：
“声慢，对不起。”
林声慢摇摇头，楚樽亦端着药，看着碗中自己的倒影，双眼发红，不自觉地颤抖着，最后，还是喂下了。
碗扔到地上被砸碎，楚樽亦抱着林声慢：
“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林南歌轻轻拍手：
“真是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