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叶等人被永安帝后迎入宫中,这样近乎寂静的深宫,林之年沈树辰在前,江叶在二人后面,苏胥一袭道袍跟在江叶身后,几人走在静谧宫中,江叶顿生一种不知名的苍凉感觉。
宫阙林立,却是一片死寂,江叶一路不知想些什么,没怎么说话,突然被苏胥拉住,然后一块东西砸在她面前,江叶一愣,那东西滚了两下,却是一支金色的发簪。
而扔东西的人,是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她梳着双髻,脸蛋圆圆,一双葡萄一样的眼睛,可爱极了,但是却远远站着,瞪着江叶等人。
永安王后看着那小姑娘道:
“章华,不可无礼。”
她语气淡淡,小姑娘却瑟缩一下,然后指着江叶等人道:
“他们是坏人,哥哥说他们是晋阳的人,就是他们,把姐姐抢走了。”
章华童语稚嫩,永安帝后却脸色一变,林之年轻声道:
“童言无忌,永安帝莫担心。”
永安帝这才点点头,对章华道:
“不许瞎说,快些回去!伺候你的嬷嬷呢?”
章华眼眶一红:
“她跑了,她说这皇宫住不得了,马上就有固凤的人打进来,要杀了我们。”
永安帝退后了半步,咬着牙道:
“那你去找哥哥。”
章华还要说什么,江叶却招招手:
“你过来我这儿,好不好。”
章华恨恨的看着她:
“你是坏人!你还我姐姐!”
永安后轻斥一声:
“章华!”
章华不敢再说,倔强的不肯走,江叶也不在意,笑着走近章华几步,对她说:
“你说的姐姐,可是永乐公主?”
章华点点头,江叶蹲**撑着下巴看着她:
“我尚未见过这位公主,不过以我来看,这位公主,是很好的。”
章华点点头,很认真的说:
“姐姐是最好的!”
若不是姐姐这样细心耐心的对她,她生母出生卑微,她早死了。章华眼中含泪:
“姐姐有心上人的,为什么要去晋阳啊。”
章华童言童语,江叶顿了顿,然后摸着章华的头:
“她是公主,永安的公主。”
章华懵懵懂懂的看着她,江叶微笑着说:
“她是公主,又怎么能不为永安,做些什么呢?”
章华太小了,自幼被永乐保护着,并不懂这些,江叶也不想让她懂,而等章华长大之后才懂了,何为永安的公主。
错的不是晋阳,而永乐,必定要为永安,献出自己的一切。
章华虽然不懂,也没有再闹,永安后带着她下去了,永安帝则继续带他们去赴宴的地方,就在御花园内,远远还能看见湖光荡漾。
有几个人在有条不紊的安排,只是不管是排场还是菜色,比之当日沈树辰一时兴起的宴会,都有些寒酸,江叶看着不知为何,微微一叹,却不多说什么。
几人依次落了座,永安后也匆匆赶来,笑道:
“让各位见笑了。”
林之年摇摇头,道:
“王后客气了。”
沈树辰则突然问道:
“勤王也不来吗?”
永安帝脸色有些不好,道:
“他素来随性惯了,平白惹的将军不高兴。”
永安后也知这句话的意思,看了一眼沈树辰,只当做不知道,然后笑着对几人道:
“尝尝我们永安的特色。”
江叶等人点点头,一顿饭吃的安静又带着几分坐立不安,等到快吃完了,却见远远的浮止走过来,道:
“王兄,王嫂,沈将军,林少爷,苏胥道长,林小姐。”
永安帝看着他:
“这个时辰,你怎么来了。”
浮止道:
“有些事想和沈将军商量。”
沈树辰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道:
“哦?不知勤王还有什么事,需要和本将商量。”
浮止身上一僵,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轻咳了一声道:
“在下之前……”
沈树辰放下茶盏,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浮止:
“勤王之前和陛下说了什么,看这次陛下的安排,我也能猜出一二,只是想不到,勤王虽寄情山水,不问俗事,这利用起人心来,却是长袖善舞,令人叹服。”
浮止后背都出了一身薄汗,入晋阳王宫和晋阳王面谈之事,他的确在言语中暗藏乘机除掉沈树辰让九皇子取而代之的意思,只是晋阳王似是而非的揭了过去,他也不知到底作何打算。
只是等到让九皇子驻守边塞,沈树辰出兵镇压固凤,他就知道,晋阳王没有想要动沈树辰的意思,他不在乎沈树辰的赫赫战功,也不在意沈树辰的威望,晋阳王给予了沈树辰堪称过分的信任,而沈树辰还给晋阳王的,则是完完全全的忠君,他毫不介意有人挑拨,大大方方让出边塞兵权,这是他和晋阳王的君臣默契。
浮止躬身:
“是我小人之心,沈将军海涵。”
沈树辰无可无不可的扫了浮止一眼,道:
“勤王该知道,手不要伸的太长,晋阳如何,不是勤王该插手的。”
就算晋阳王对沈树辰有怀疑,也不会随了别国的心意,自己的臣子尚且有私心内斗,他如何会相信一个别国之人会面临国破家亡之际,还会全心全意为他解决心中怀疑呢。
假如晋阳帝果真这般目光短浅,那他当时,就不会放任沈树辰手握重兵,江叶听着两人的话,小声对苏胥道:
“莫非,浮止觉得沈将军死了,永安就能留住不成?”
若果真沈将军身死,晋阳大乱,固凤会调转兵马转攻晋阳,永安便可保存下来,那晋阳帝会想不到吗?江叶脑海中闪过晋阳帝那双幽深眼眸,这是个心机比林尚书还要深沉的人,他稳坐帝位多年,看的比一般人要远,也要深,倘若他心志不够坚定,旁人三言两语就可以挑拨,那倒不足为惧了。
连江叶都懂的道理,浮止真的不懂吗?他懂,可是机会只有一次,他必然得试一试,既然永安已然是固凤晋阳互相争夺的一块肉,那他为何不拼一拼呢,就算晋阳王不信他,那又如何,晋阳不会眼睁睁看着固凤坐大,可是既然做了,就做了,又何必惺惺作态,来求沈树辰谅解呢,江叶看着浮止,他到底作何打算呢。
浮止没有听到江叶说的话,也无暇顾及江叶的眼神,他知道得罪了沈树辰,可是如果不这样,又怎么戴罪立功,向他投诚:
“请沈将军恕罪。”
他躬身说,语气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