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叶随口说了一句,一旁的林之年也好,苏胥也好,自然知道其中包含的意思。说来也巧,为何偏偏是在括郾城,这种漏洞百出又目的明确的设计,到底是为了什么。
江叶撑着下巴笑盈盈的对苏胥道:
“你说,他图什么?”
林之年冷不丁说出一句:
“图你。”
江叶一时噎住,然后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忽然听见下面一阵喧闹。隐约有兵器声,江叶眼睛一亮,看热闹这种事,怎么能少了她。
于是江叶便直接将刚才的事抛在脑后,赶紧出了门,留下的林之年和苏胥对视了一眼,然后无奈的起身跟在江叶身后出去了。
括郾城位置不算偏远,也不算京畿附近,往来的官家少,反而是江湖人士居多。江叶在京城见到的江湖人士,实在称不上多。朝堂江湖两不侵,京城做为权力中心,一般的江湖人士,自然不会去往京城惹祸上身。
所以这种热闹,江叶必然不会错过。
楼下果然十分热闹,吃饭的人见到打起来早躲了起来,掌柜想必也是见过世面的,早收拾好了退在一边。
只见一青衣女子悠闲自得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不远处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笑眯眯的摆着腿,身后站着一老人。江叶嚯了一声,有意思,女人,小孩,老人,混迹江湖不能小瞧的几个人,今天倒是都遇到了。
老人手中一把大刀,赫赫生风,劈向青衣女子似乎带着雷霆万钧之力。青衣子女只是脚尖轻点,拿着手中酒壶翩然落在另外一个桌上,似笑非笑的对着女童举了举酒壶,喝了一口。
女童笑的更加天真浪漫,眼神却在青衣女子腰间佩剑上流连。
青衣女子眼神微冷,不动声色的自袖间飞出一柄小剑,裹挟凌厉剑气飞向老人。
这一柄小如发簪的小剑,却惹得女童脸色大变。
老人一退再退,那小剑却飞到老人身边,如同巡视一般在老人周围环绕。女童恨恨起身,冷冷看着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这才勾起一个轻蔑笑意,冷嗤一声:
“花拳绣腿,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难怪两人没有打起来,却满地狼藉,单凭青衣女子随随便便的一柄飞剑,就压过他们二人。
江叶这边气氛则全然不同了,自飞剑一出,还看热闹的江叶尚未察觉,林之年身子一僵,后赶来的沈树辰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一旁的副将高岳楼却如临大敌。江叶一时有些不解,不管是手握兵马的将军,还是林尚书最得意的林之年,竟然会对一个年轻女子,这样忌惮?
因为那柄飞剑?
苏胥似乎是看懂了江叶的不解,低声开口解释道:
“刚才你出来之时,这女子身上不过露出几分江湖人士的气息,等飞剑飞出一瞬,才隐隐透出几分锋芒,这样收放自如,此女修为不低。”
江叶了然,这样年轻就有这样的修为,偏偏又出现在这里,假如想要对他们一行人不利,虽然不怕,但也是一场苦战。
高岳楼看着楼下,上前半步对沈树辰道:
“要不要属下……”
沈树辰摇摇头,高岳楼还要再说什么,江叶却看了他一眼:
“江湖人士,自然有他们的规矩,我们插手,就坏了规矩。”
他们又不是仗剑江湖的侠女,拿朝堂势力去压江湖势力,是嫌沈将军在天子面前还不够显眼吗?
楼下青衣女子闻言,轻轻抬眸看向江叶方向,然后不动声色的将酒壶轻轻一挥,苏胥宽袖一甩将酒壶轻松接住,青衣女子笑道:
“打完再喝。”
便揉身而上出现在女童面前,女童脸色僵了僵,挤出一个讨好笑意,青衣女子看着女童,眼里浮冰破碎,然后轻轻一掌,女童整个人被掀开,空中跳转身子,女童跃至老人身后,眼里带着几分恨意。
青衣女子负手而立:
“邪魔外道,也配看我的青叶?”
苏胥听到青叶这个名字,眼眸微沉,江叶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女童带着几分试探:
“姐姐厉害,是我痴心妄想了,姐姐饶了我吧。”
青衣女子嗤笑一声:
“你多大,也好意思张口喊我姐姐,再不用出点看家本领,小心就披着这张皮客死他乡。”
女童闻言脸上近乎扭曲,恨恨开口:
“好好好。”
一时筋骨大响,一阵黑色雾气,还未散去,青衣女子腰间长剑快如闪电一般出鞘,剑鞘飞出钉向浓雾深处,女子青叶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负于女子身后,她笑着问:
“我让你跟我打,你如何要跑?”
浓雾散去,刚才的女童已然消失不见,地下半跪着一美妇,艳丽绝色,眼角眉梢含着戾气,却被青叶剑鞘所制,动弹不得。
女子手腕微转,一直在老人周围巡视压制老人的小剑破空而过,从老人脑后直穿而过,却半分血光不见,只见老人的衣服缓慢落下,而落地之后,衣服里悉悉索索爬出许多小虫,小剑一道凌厉剑气,悉数斩杀。
美妇脸色青白,才知并无半分胜算,女子闲庭散步一般走到美妇面前,拿着剑柄拍拍美妇的脸,这个轻蔑意味十足的姿势她做来高高在上:
“凭你的手段,留着也是祸害人。”
美妇盯着她,忽然出手,雷霆之势般自袖中飞出许多细密小针,仔细看才知道是飞虫,密密麻麻,望而心惊。
这样近的距离,江叶心头一跳,却看女子动也不动,那些飞虫离她一寸之处,再也逼近不了半分。女子轻笑:
“继续啊。”
美妇脸色更加难看,暗中催动内力也无济于事。心中不禁生出一种荒诞,这女子早可以轻而易举杀了她,却偏偏要看她花样百出,再一一破解。
可是行走江湖,哪里有那么多道理,比人强,就是嚣张的道理,美妇纵横江湖,手段阴狠心肠歹毒,死在她手中的人白骨累累,如今死在括郾城一个她还不知道姓名的人手里,也算是她的报应。
美妇手轻轻抽动,压抑不住喉中腥甜,咳了一口血,看着女子的眼里也无半分怨气,只是气数已尽,眼底也再无生机:
“这江湖,是越来越难了。”
随便遇到的一个女子,就隐隐约约有剑仙风范了,这片江湖,真是太难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