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叶和苏胥坐在马车上,行了一会儿,江叶忽然转头对苏胥道:
“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赵巡不管怎么样,终究是谢家的女婿,谢家不管怎么样,也不会真的袖手旁观,否则他谢家的脸面往哪里放?洛语荇再厉害,可是谢家到底也是朝堂之上可以和林尚书分庭抗礼之人。她那边不会出事吧?”
说着江叶就要掀开车帘让人回头去云来酒楼,大不了直接将洛语荇请到林府,反正林家和谢家政见不同,不需要太在意这个,苏胥止住她道:
“无妨,京城能伤她的人寥寥无几,而且和赵巡毫无交情。再者说,这几个人谁不是手眼通天,怎么会随意动手,就算是谢祭酒想请他们帮忙都不容易,何况是赵巡。况且临走时我送她的纸包,若当真有危急时刻命悬一线,也能护她一命。”
江叶闻言放下掀开的帘子,点了点头笑着说:
“原来你都考虑到了,倒是我多想了。”
苏胥并未再说什么,反而轻声道:
“你若真的把洛语荇带回林府,不怕被林尚书责罚?”
江叶摇摇头:
“无妨,最多说我两句,赵巡为人我爹很是看不上。况且洛语荇还给我一个令牌呢。”
苏胥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
一路到尚书府,苏胥先一步下车,扶着江叶慢慢下来,正好撞上林之年匆匆走出来。看到江叶,林之年脚步一停笑着说:
“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爹又要发脾气了?”
江叶疑惑的问:
“怎么了?爹找我有事?”
林之年一边和江叶苏胥往屋内走一边道:
“嗯,之前回来路上行刺你的人,约莫查出是谁下的手了。”
江叶脚步一顿,惊诧的看着林之年:
“这么快?”
林之年偏头:
“太医回宫后说你受惊颇重,加上之前爹爹娘亲施压,陛下亲自派人彻查,自然快。”
江叶点点头,问道:
“是谁?”
林之年语气玩味:
“祭酒大人,谢稻谢大人。”
他自然也知道这几日京城沸沸扬扬的剑客寻仇之事,想来谢家应当是留有后手的,只是这一来,谢家自保都有些难,林之年想到九皇子这釜底抽薪的一步棋,眼眸深沉。
江叶一时无言以对,她一时竟有些佩服天帝,真不愧是掌管天下的男人。写出来的剧本格外巧合,格外寸。
不管这位祭酒大人如何圣眷无双,此次是必定要翻个跟头了。江叶问道:
“我跟他有仇?”
林之年背着手走的十分招摇,摇头晃脑道:
“要选秀了,谢大人家的小小姐,可是一贯喜欢与你比试一番。”
江叶摇摇头:
“我不认为他会因为这个派人杀我。”
林之年笑的诡异:
“他不过是想吓吓你,或者伤了你的容貌,不让你入宫足以。只是为什么会变成对你痛下杀手,则不是你我该关心的事。”
这是大家都粉饰太平的话罢了,谢家女儿再不中用,也不敢这样自作主张,不让她入宫是真的,不让她或者也是真的。
林声慢嫁给九皇子已成了定局,偏偏林家大小姐转身则和沈将军牵扯不清,王权在手,难道兵权也要染指,谁肯放任林家一家坐大呢。
苏胥突然道:
“林老爷可是和谢稻有旧怨?”
林之年一怔,三人正好走到正厅,林尚书本背手背对三人而立,听苏胥如此问,转过身来点头道:
“不过旧事,无须再提。他此番之劫,与往事无关。”
江叶走进去给林尚书倒了杯茶,道:
“不知陛下准备怎么处置?”
林尚书拿起茶杯,低眉敛目道:
“行刺你,并非什么大事。让陛下震怒的是谢稻身为祭酒大人,却参与到皇家私事,甚至和九皇子纠缠,试图插手夺嫡之事。这才是陛下不能容忍的。”
虽然这话说的轻巧,也是的确如此,江叶心知,她并没有死,也就算是受惊,天子最多是惩罚罢了,可是听林尚书的意思,还有别的事,江叶不禁问道:
“夺嫡?九皇子?”
林尚书点点头:
“是九皇子自己把密信呈给陛下的,一封谢祭酒给九皇子的信,信中表示谢家将全力支持九皇子,请九皇子娶谢家一女,并送次女入宫,在后宫之中相助九皇子。九皇子将信交给陛下,并表示自己毫无夺嫡之心,若陛下不信,他愿出兵永安后镇守边塞,永不回京。”
江叶冷嗤一声:
“好一句永不回京,难道陛下真的让他用不回京?他若真的不回京那声慢怎么办?和他一起去边塞吗?”
江叶咽下还没说的话,只是觉得,谢家投诚自然是真的,可是这封信却未必,它出现的太巧了。什么全力支持,知道九皇子要娶的是林家庶女,可是如果林家嫡女死了,那嫁入王室的林声慢则成了林家必须保护的人,不动声色的就和九皇子死死绑在了一起,这才是刺杀她的真正目的,而所谓那句送次女入宫,真的不是在暗指林家吗,真的不是怕林家也送她入宫联合后宫助九皇子吗?
这样一封用意如此明显的信,怎么可能是一个浸淫官场多年的人写出来的,只能是九皇子故意的,但是他手中还握着其他东西。
又或者,天子早就想对谢家开刀,只不过一直没有理由罢了。
林尚书看了她一眼,似乎对九皇子此事毫无波动,眼中带了几分满意,笑道:
“陛下当然不准,不过这谢家,恐怕是覆灭在际。”
江叶忍了忍,没说什么。以她来看,谁想杀她谁得报应,她不曾心软。若非林之年藏拙加上苏胥在一旁,或许她早就死了。只是听林尚书句中深意,恐怕谢家上上下下,都难逃一死。可惜这是古代,王命大于天。
她也知道,天子必然不是因为她而这般的,可是她也的确是引子。江叶心头一冷,九皇子必然是不娶她的,日后谁若娶她,不管是谁,涉及朝野之争时,九皇子都可以拿这个咬林家和她一口,陷害忠良,只手遮天,所以她此番,终究是为天子做了嫁妆。
想来天子对一切也大概也是有所预料,故而也会有所防备,必然还是留有后手。
江叶胡思乱想之际,忽见管家匆忙赶来,对林尚书道:
“老爷,谢二小姐的马车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