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紫衣女子而言,她素来是个没良心的,死在她手里的人,不计其数,不过是个曾经认识的人,死了就死了。
至于该做什么,她从来都清楚的很,于是她带领身后剩下的七人,接着往前走去,而走到一处,女子轻轻一笑,打了个手势,众人停下。
远处有个山洞,然后里面有隐秘的火光,女子勾唇一笑,打了个手势,众人隐蔽起来。
女子坐在地上,随意摘了颗草,在手里把玩,手下一人道:
“不进去吗?”
女子微微一笑:
“掺杂了希望的绝望,想必很有意思。”
她想到当日知道一切的自己,含着盈盈笑意,目光森冷的看着远处的山洞。
山洞内,火光哔剥,红衣女子抱紧怀中的孩子,带着几分惊慌的看着眼前的火光,男子不知哪里寻来的东西,熬了一碗野菜汤,红衣女子不时的抬头看着洞外,问道:
“他们……来了吗?”
男子垂眸熬汤,闻言掀起眼皮看了女子一眼,摇了摇头,女子顿了半天:
“那你哥哥……”
男子熬汤的手一顿,道:
“或许拖住了他们。”
女子抱紧孩子:
“或许,他能杀了他们,再回来找我们,是不是。”
男子看着眼前的女子,他主子的妻子,一个一直被养在深闺千娇百宠的女子,他却没办法骗她,只能沉默。女子读懂了他的沉默,收起了她的痴心妄想,苦笑着说:
“是了,他们连他都杀了。”
她的丈夫,他们的主子,他们的王,她的天,就那样,死在她的面前,血迹斑驳,女子闭上眼,将泪意逼下,然后轻声道:
“你恨我吗?”
男子皱眉看着她:
“什么?”
“恨我吗?让你们从高高在上的将军,变成了现在这样,被我拖累,一个什么也没有的,什么也不会的废物拖累。”
女子泪流满面,男子看着女子,她从来都是个柔弱的女子,柔弱又温柔,如一汪水一样包裹着她的丈夫,她以前是个最娇纵不过的,甚至连头发有一点点散乱都要王亲手给她弄好,而这样一个人,如今蓬头垢面,这样问他,男子一时沉默了。
女子看着地面,喃喃:
“如果我厉害一点,他不会为了保护我被他们杀害,如果我可以和他并肩作战,我们不会到今日这样,如果我可以自保,也不用你们这样保护,如果可以,如果我变得厉害,这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不是你的错,主母。”
男子看着女子,缓缓开口,看着女子灰尘和血迹混杂的脸:
“是谋反的人的错,是拿起武器不顾一切屠戮的人的错,你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
男子从来都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一下说了这么多话似乎有些勉强,然后说道:
“我想,主子应该是高兴的,他把他的妻子,保护的很好。”
女子泪如雨下,看着怀中睡的香甜的孩子:
“可是我,我最高兴的事,是和他同生共死啊。”
男子沉默了许久,然后看着她怀中的孩子:
“为了小主子,您也好好活下去。”
女子抱紧孩子,一言不发。
夜晚总是过去的很快,而当天微微亮,男子准备带着女子离开的时候,他们刚刚出了山洞,一块石头落在男子脚下,男子抬头看去,紫衣女子坐在巨石上,带着笑意看着两人,居高临下。
男子拦住红衣女子,红衣女子自然也看到了,微微退后,男子扫了一眼女子身后,少了五个人,眼神一沉,紫衣女子自然注意到了,笑意更深,男子对红衣女子低声道:
“昨夜说的,活下去,记住,活下去。”
说完,将红衣女子一推,反身向几人攻去,紫衣女子笑了笑,任男子奔来,男子擅用两把短刀,大概是存了死志,攻势凌厉,女子好整以暇的等他过来,还有半尺之距,三四把武器同时祭出,挡住男子来势,女子身后众人逼退男子,缓步踱出,站成一排。
女子拍拍手,带着几分似乎天真的笑意:
“莫非,你想把我们都杀了?”
女子翩然落在男子后面,笑意盈盈:
“可是就算全杀了,你又能如何呢?外面,全是我们的人,你杀的尽吗?你哥哥死了,你也要死吗?死在这里,就是真的死了,什么也没有,一捧灰都不是,你愿意吗。”
男子手里短刀脱手,回旋着回来,一人应声而倒,男子语气冰冷:
“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不如死了。”
女子笑意更深:
“拭目以待。”
他闪身躲开女子,向那几个人攻去,全然是不要命的打法,以伤口换命,对所有来招不闪不避,只为了一击致命,打法凶悍,全无章法。
隐隐竟有力压之势,女子微微皱眉,眼看最后一人也倒在男子身下,以雷霆之势,手做爪状,从头贯穿男子心口,男子一顿,然后低头看了看:
“还是为你做了嫁妆。”
女子抽出手,扶住男子:
“这个功劳,我一人拿就好了。”
男子笑了笑:
“不愧是你。”
女子轻笑,道:
“告诉你一个秘密,这副画,出不去,除非人全部死完,只剩一个,这副画就会满足最后一个死人的愿望,你猜,我会先杀那一大一小的,谁?”
男子笑着说:
“难道,你就,赢了吗?”
女子还没反应过来,男子早拿起刚才死的人的那柄剑,雷霆之势的刺入女子心口,女子愣在原地,男子轻笑: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女子口中溢出大口大口的血,看着男子,良久,笑了笑:
“你比他,狠。”
而饶过山洞一直躲着的红衣女子,慢慢走了过来,她拿着一柄匕首,干脆利落的在女子心口又补了一刀,血液溅在她脸上,重重叠叠。
男子对她微微颔首,紫衣女子还想说什么,却和男子同时散成齑粉,随风散去。
女子握着匕首,看了一眼孩子,笑了笑:
“你要出去,而我,要陪我的丈夫去了。”
她如此说,将孩子轻柔的放在地上,匕首干净利落的没入她的心口。
她散成齑粉之时,天地都成了一片白茫茫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