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消息之后，林声慢眼神轻蔑的扫了一眼嫁衣，然后自己起身出门了。
她性子孤僻的厉害，周围的下人也不多，而等林声慢一人站在林尚书房门外的时候，吓了门外的仆从一跳，林声慢眼睑微压：
“父亲在忙吗？”
下人躬身道：
“我去问问，二小姐稍等。”
林声慢走进林尚书书房的时候，林尚书坐在书桌前，面前摆着几本书，神色平静的看着她进来，对着手下的人递了个眼神，下人轻声退下，林尚书道：
“有什么要紧的事。”
林声慢带着几分笑意道：
“老爷对如今的南歌可还满意。”
林声慢这看似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让林尚书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带着笑意，却绝对称不上善意，目光甚至有些冰冷的看着林尚书，他缓声道：
“尚可。”
林声慢轻嗤一声，似乎厌倦了和林尚书说话的云山雾罩：
“无论是期琴的亲戚还是今日的季如浮，老爷要看的，不过是南歌对九皇子到底是什么感情罢了。”
林尚书避而不答，反而慢悠悠的说了一句：
“你该喊她娘亲。”
林声慢似笑非笑：
“哦？可是，我不愿意。”
林尚书看着她，这个从出生到如今都从阴谋诡计里爬出来的孩子，她裹挟着一身的温软气息，然后语气冰冷的说：
“我从来，都不觉得我有娘亲，我借着她的肚子爬出来，她借着我在你身上拿到了她拿不到的一切，很公平。”
林声慢挑挑眉：
“对吗，父亲大人。”
林尚书十分随意的往后一靠：
“听起来，的确公平。”
林声慢抬抬手，当着林尚书的面转了一圈：
“期琴这辈子都想不到，凭什么我能住在林家，还会变成九皇子妃。多可笑啊，她那样的人，费尽心机，只为了在林家有一隅之地，而我，这个她从小非打即骂的废物，却拿到了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
林尚书点点头：
“你比她聪明。”
不聪明不会隐忍多年，不聪明不会在后面演一场苦肉戏，让他即使知道是做戏，也不得不将她带回林家，林声慢闻言却嘲讽一笑：
“不是我聪明，是老爷需要我，彼时八皇子还活着，南歌和八皇子又青梅竹马，老爷将我接入林府从始至终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九皇子。”
看着林尚书沉吟不语的样子，林声慢接着说：
“可惜，后来八皇子死了，南歌也大受打击，所以第二对青梅竹马就被压了下来，能让九皇子喜欢上南歌，是最好的。”
可是很多事终归不能让所有人随心所欲的，譬如九皇子对林南歌不要说喜欢，甚至都快深恶痛绝，可是林尚书没有阻止，所有人都说林尚书宠女无度任由林南歌随心所欲，可是林声慢从那时就知道了。他不是真的宠谁宠到这般地步，而是要让带着世家贵女毛病的林南歌，被九皇子真真实实的厌恶，还要一并厌恶那些看似温柔实则心机深沉的世家女。
因为九皇子出生皇室，不管是晋阳帝，还是雅贵妃，都是强势的，而九皇子，他抗拒强势，那个时候林声慢就知道了林尚书的打算。可是除了听从，她没有别的办法，于是她甚至在林尚书意图不那么明显时，就刻意让自己学会示弱，楚楚可怜，怎么样带着女子的娇憨，和一点夹缝求生的柔弱。
她本就是林尚书刻意养出来的一株看似柔弱实则嗜血的花，多年的心血不过只是为了九皇子一人，她从头至尾，都清楚的知道。
林声慢慢慢走近林尚书：
“老爷，你该知道的，我这个人，没什么后顾之忧。”
林声慢眼里的嘲讽太明显，林尚书道：
“期琴就是你的后顾之忧。”
林声慢似笑非笑的应了一声：
“那也是老爷有意为之，如今除了几个心腹，聪明的很，知道不乱开口，谁还知道期琴的身份呢，就连大少奶奶也不过只能私下说说罢了，恐怕再过几年，期琴就要变成一个身份低微身世坎坷的林尚书红颜薄命的妾室了，是也不是？”
“到那时，我自然要在外为了生母的身份，多顾及几分，老爷当然也能随时，用期琴，来压我做别的事。”
林声慢看着林尚书：
“可是老爷，如果九皇子知道了呢。”
林尚书挑眉：
“什么？”
林声慢浅笑：
“如果九皇子知道我不过是老爷亲手雕琢的专门为了送给九皇子的一件货物，他还会，想要娶我吗？”
林声慢撑着下巴：
“他这样的人，刚愎自用，又喜欢掌控别人，如果他知道我不过是老爷手中为了利用他的棋子，会不会一气之下，和林府决裂呢。”
“你在自掘坟墓。”
林尚书轻声道，林声慢噗嗤一笑：
“位高权重的尚书大人，身世凄苦的庶女，老爷猜猜，九皇子会更恨我，还是您呢？”
林声慢眼底的恶意几乎要弥漫出来：
“况且九皇子这种人，想必对当一个救我出泥沼的人，很有成就感。换言之，就算他厌弃了我，那又如何呢。”
林声慢看着林尚书：
“我就一条命，死了就是死了，可是老爷没有一个能左右九皇子的人，恐怕，会很被动吧。”
林尚书眯了眯眼：
“你想要什么。”
林声慢看着林尚书，眼底是翻涌的情绪，良久，她才缓缓开口：
“别再故意为难南歌了。”
林尚书眼眸暗沉：
“为了她，你似乎做的过多了。”
林声慢不欲和林尚书谈及太多这些，轻声道：
“她值得，我愿意。”
“南歌不是那么蠢笨的人。”
林尚书的言外之意林声慢知道的很清楚，林声慢看着林尚书：
“她不需要费神，她以后嫁给沈将军，做一个不需要操心的将军夫人就好了。”
林声慢看着他，眼底一片冰冷：
“我会活的比她久，我在一天，沈将军就不会被九皇子猜忌，她可以永远当一个，什么都不用管的将军夫人。她不需要聪明，不需要步步为营，不需要去殚精竭虑，我来就可以了。”
林尚书看着她，良久，才道：
“你怎么知道，九皇子一定会安安稳稳当上皇帝。”
夜色沉沉，房中父女两人对峙，却没有半分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