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一切都是梦吗？
那这未免也太真实了！
真实到他开始怀疑，会不会眼前的一切才是假的。
他定了定神，眼前再次浮现出洛晚晚那张哭泣到崩溃的脸庞，心脏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猛地掀开被子，连鞋都没顾上穿就跌跌撞撞冲出房门。
墨云许赤着脚在街道上飞奔，冰冷的沥青硌得脚底生疼，他却浑然不觉。行人惊诧的目光、汽车尖锐的鸣笛声全都被抛在身后。他迎着晚风飞奔着，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她回来了，她一定回来了！
夜色如墨，街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摇曳的光影。远处校园的轮廓渐渐清晰，校门大敞着，里面透出几束刺眼的手电筒光。
门卫大叔从亭子里探出头，皱眉喊道：“不好意思啊这位同学，现在不能进去，校园里出事了，警察正在里面调查。诶小伙子，小伙子你回来……”
话音未落，墨云许已经飞奔进去，将门卫的叫喊声拋在身后。
小花园外被围上了明黄色的警戒线，几个老师站在那里低声议论着，警察正在里面进行勘察。不远处，石墩旁有一滩暗红色，像是刚刚染上去的鲜血，在凄冷夜色中格外显眼。
这颜色刺得墨云许眼眶生疼，恍惚间又看到洛晚晚染血的衣角。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这里发生什么了？”
两名女老师转过头，被眼前男人的模样吓了一跳。
他长发散乱，眼眶通红，白色衬衫上沾着泥土和草屑，可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却依旧英俊得令人心惊。
“你是哪位同学的家长吗？”一名老师试探性地问，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放在他手里，关切道：“你还好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要帮忙叫医生吗？”
墨云许转头看她，眼中冷得仿佛能结冰，口中重复：“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
“没，没什么。”老师微微愣了一下，拿着纸巾的手收回也不是，举着也不是，只好尴尬一笑，“就是下午发现了两个衣着怪异的人，其中那个女的好像还受了伤。不过你不用担心，警察已经在调查了，学校内安保措施很好，到处都是监控，肯定会水落石出的。”
“那个女人去哪了？”墨云许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我……我不知道啊。”女老师有些结巴，费力挣脱。
另外一名女老师走了过来，将她护在身后，“应该是被同行的那个男人送去医院了吧，喂，你是什么人啊？他们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烨！”墨云许咬牙切齿，松开二人便朝江明医院的方向赶去。
江明医院的大厅空荡荡的，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某种刺骨的寒意。
"站住！"保安拦住这个衣衫不整的男人，"你是什么人啊，这里不能随便进。"
墨云许一把揪住保安的领子，眼中翻涌着暴戾，仿佛下一秒就要挥拳相向。
"让他进来。"
江烨的声音从电梯口传来。他白大褂上沾着血渍，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
"她人呢？"墨云许松开保安，声音颤抖。
江烨深深看了他一眼，最终转身，"跟我来。"
墨云许赤脚走过长廊，每一步都在地砖上留下血印，连成一道蜿蜒的红线。
透过厚厚的玻璃，能看到洛晚晚正静静躺在床上。
墨云许的手按在玻璃上，指腹发白，“她……她怎么了？”
江烨揉了揉太阳穴，“不用担心，刚才已经给她做了全套检查，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应该是因为近期频繁受到惊吓加劳累过度，所以还处在昏迷状态。”
听到她无事，墨云许这才有勇气推门进去。
推开门的那一刻，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洛晚晚的脸色苍白如纸，睫毛在灯光下投下脆弱的阴影。
即使在昏迷中，她也不安地皱着眉，嘴唇微微颤动着，神情十分害怕，仿佛在恐惧着什么。
墨云许颤抖着触碰她的眉眼，指尖描绘过她熟悉的轮廓。
这一刻，梦境与现实彻底重叠。
他想起她挡在自己身前时的笑容，想起她眼泪的温度，想起最后时刻她崩溃的哭喊。
他伸出手擦去她额头上的汗水，轻轻地，在她眉眼间落下一吻，“醒过来吧，算我求你，快醒过来吧！”
一滴滚烫的泪水从脸颊滑落，落在她脸上。
江烨静静注视着这一切，许久之后，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墨云许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就这样坐了一整夜。
窗外，早春的樱花被夜风吹散，几片花瓣粘在玻璃上。
洛晚晚是被阳光唤醒的，身上好几处都传来针扎式的疼痛。
她睁开眼，天花板上的裂纹、输液架反射的光斑、手背上冰凉的针头...眼前一切都很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
然后，她看到了趴在床边的墨云许。他的黑发散落在白色床单上，一只手还紧紧握着她的指尖，仿佛生怕她消失一般。
她有些不敢相信，试探性地唤：“云许？”
墨云许惊醒，抬起头，是洛晚晚又哭又笑的脸。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怔住了。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他睫毛上镀了一层金边，也照亮洛晚晚眼中骤然涌出的泪水。
"我不是在做梦吧..."她颤抖着伸手，指尖碰到他温热的皮肤，突然崩溃般哭出声，"我终于...再见到你了！"
墨云许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人窒息。"不是梦，"他的声音哽咽，"我在这里，一直在这里。"
她的泪水浸透他衣襟，直到此时此刻，他才能完全确信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并不是幻觉。
春风掀起窗帘，带进一阵樱花雨。那些粉白的花瓣飘落在病床上，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墨云许抚摸着洛晚晚的长发，任由她的泪水打湿自己肩膀，"这一次，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窗外，一株早樱开得正好，花瓣落在窗台，恰如当年寺庙里那株未能救活的昙花。
晨光微熹，洛晚晚小口啜饮着白粥，温热的米香让她终于有了回归现实的感觉，那些不安感渐渐散去。
她深吸一口气，尽可能理智、清晰地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叙述出来。
当说到林府的那场火灾时，语气忍不住有些哽咽，“我还是没能救了她，甚至还连累了林府的其他人...我好没用。”
墨云许伸手覆住她颤抖的手背，“你已经很厉害了，而且不用太过自责，其实在原本的故事线里，芷柔失踪后，林府的其他人也在几年后因为意外全部离世了。”
窗外飘进的樱花落在粥碗边缘，粉白的花瓣渐渐被热气熏得卷曲。
她长呼一口气，继续讲述起来，当说到寺庙穿越时，墨云许太阳穴处的青筋微微跳动，仿佛有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翻涌。
脑海中突然多出来的那些记忆碎片于此刻全部串联完整。他抬起眼帘，"其实...你说的这些我全都知道。"
"什么意思？"洛晚晚的勺子"当啷"一声掉进碗里。
“昨晚，脑海中突然涌进来很多本不属于我的记忆。现在看来，应该就是你们穿越过去改变的那些事情。”
“所以那个人就是你，你当时并没有死对不对！”洛晚晚眼前猛地一亮，但墨云许反应却让她的心再次揪了起来。
“我不知道。”他眉头紧锁，眼神飘向窗外，“我不知道跟你们经历一切的那个墨云许是不是我，还记得吗？之前在另一个幻境中，我跟另一个墨云许的记忆也是互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