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视者的影子被走廊应急灯拉长，在病房瓷砖上扭曲成蜈蚣形状。
他掀开洛晚晚的床垫，医用橡胶的酸腐味混着血腥气窜入鼻腔。微型扫描仪扫过泛黄化验单，最终停在身体指数变化的报告上：
肺叶纤维化程度72%，虹膜出现蛇形血丝......
电话接通时，林必平正用麂皮擦拭着佩剑上的灰尘，刀刃在月光下泛起秋水寒光，"如何了？"
“果然如您所料，墨云许来看她了。”
林必平翻转刀身，映出自己有些扭曲的笑脸，“洛晚晚状况怎样？究竟是什么病症。”
"肺叶像被虫蛀的枯叶，虹膜也被侵蚀，看上去，像是中了咱们营中的蚀骨散。"男人用舌尖舔湿手指，病例纸发出蝉翼振翅的脆响，"毒素已侵入脑部神经，若没有解药的话，最迟后天便会死。"
刀刃哐当砸在红木刀架上，青花瓷茶杯裂出蛛网纹。林必平的手指收紧又松开，喉间滚出低笑，"蚀骨散啊，这可真是个宝贝东西。"
洛晚晚啊洛晚晚，能死在这上面，也算是你的福气了。
窗外月光被乌云撕碎，第一滴雨砸在玻璃幕墙上，迸裂成骷髅状水痕，千万雨滴紧随其后。
林必平的脸映在暴雨冲刷的窗上，裂变成无数狞笑的碎片，"让医院医生转告墨云许，就说林必平约他明日下午，在城郊东边的梅林树屋见。"
雨水将花朵尽数打湿，像串将散的风铃。
坐在床边，林芝只觉头疼得厉害，但她却完全不清楚这疼痛的来由，正暗自奇怪时，便听见身后房门被猛地推开。
只见林必平走了进来，腰带上的佩剑随步伐轻晃，在波斯地毯投下獠牙般的阴影。
“不是说了要你滚，我不想见你，你听不懂人话吗？”
林必平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林芝心情更加烦躁，抓起桌上的玻璃杯便朝他掷去，却被他偏头躲过，“给我滚远一点，听清楚了吗？”
水晶棱角在墙面砸出蛛网状裂痕，碎屑溅进香槟杯里。
林必平扯开领带，走到她身前深吸一口气，"你该换种香水了，这种劣质的味道配不上现在的你。"
"神经病，你不走我走。"她咬牙切齿地骂道，只是还没走开几步，手腕便被一股巨大力量猛地扣住。
林必平的气息混着硝烟味灌入鼻腔。他拇指摩挲她腕间淡去的伤痕，“嘘，我向你保证，你不会受到伤害。”
染着枪油味的手帕捂住口鼻，乙醚的甜腻瞬间侵入口腔。
林芝的瞳孔骤然收缩，指甲深深抠进他小臂旧伤，又用脚狠狠踹向他胫骨，却在半空被猛地抓住。
林必平低头吻向她脖颈，口中喃喃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坚强勇敢，却看不清楚形势。"
真丝床幔在缠斗中被撕裂，林芝终于觉出害怕来，但乙醚的催眠效果显著，神经已经逐渐麻痹。
"相信我..."林必平的笑容在灯光下裂成碎片，他舔去虎口渗出的血，指尖缓缓抚过她有些涣散的眼眸，“很快你就会认清墨云许的真面目，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了。”
随着药香燃尽，她的手指无力垂落，膝盖重重磕在鎏金床柱上。在彻底昏迷的前一刻，眼前看到的最后景象，是林必平扭曲的倒影。
再次睁开眼时，视野浸在诡异的蓝光里，手腕传来的剧痛让她逐渐清醒起来。
钨钢手铐将她双手吊在玻璃穹顶的齿轮装置上，呼出的白雾在透明箱壁凝成霜花。透过扭曲的冰裂纹，她看见自己倒悬的影像，羊皮靴尖垂下的水珠正坠向下方翻涌的水面。
“你疯了？”林芝疯狂扭动着身子，试图踹破玻璃，玻璃柜顶处机关打开，往下大量灌水。
"省点力气吧。"林必平的声音隔着玻璃穿来，闷如雷鸣。他倚在青铜兽首机关旁，指尖把玩着一个微型沙漏，"没有钥匙，谁也打不开这个机关。"
“林必平，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是彻底恼羞成怒，想要杀了我吗？”
“不，我怎么忍心杀你呢？”林必平凑到玻璃前，在灯光的映射下，他眼中闪烁着疯狂的血红，“我只是想要你看清楚，墨云许究竟有多么不值得你托付。在这个世上，只有我才是唯一配得上你的人。”
看着眼前人接近疯癫的嘴脸，她牙齿不由得发颤，“疯子，你就是一个疯子！”
水流急速涌动着，当水位逐渐漫过脚踝时，大门才终于被缓缓推开，林必平脸上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墨大将军，别来无恙啊。”
墨云许走了进来，瞳孔在看清屋内景象的刹那瞬间放大。
屋子正前方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玻璃柜，林芝被吊在里面，脸色苍白无比。
而就在屋子的左右侧，各摆放着一个燃烧着烈火的火盆，一个火盆上方吊着一个透明容器，里面分别放着一枚金钥匙跟一个琉璃瓶。
两个容器通过一条铁锁链相连，林必平就站在其中一个火盆旁，火舌舔舐着铸铁锁链，热浪将他的侧脸映成修罗面具。
"墨大将军竟真单刀赴会，真是勇气可嘉，令我刮目相看啊。"
林必平走到火盆前，指着上面的两个容器介绍，“这个钥匙，是能打开芷柔手铐的唯一方式，而旁边的琉璃瓶里，则装着能够解蚀骨散之毒的解药。”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手帕，将里面包裹着的黑色药丸一粒粒倒入火中，火光将他的面目衬得格**森，笑容如毒蛇般附在脸上，“现在，这琉璃瓶里盛着的，是这世上最后一颗蚀骨散的解药了。”
墨云许攥紧双拳，指节被捏的咯咯作响，"你有什么条件？"
"要你选啊。看你是要救青梅竹马，还是命中注定的挚爱？"
他将沙漏倒放在一旁，金沙如毒蛇般蜿蜒而下，"你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时间一到，这两个容器上的铁链都会断开，你就一个也救不了了。”
玻璃箱里，水位已经漫至小腿，林芝的蕾丝裙摆像水母般漂浮。她发狠踢向玻璃内壁，血珠从脚趾渗出染红水面，"别信他！他已经完全疯了！"
墨云许目眦尽裂，上前一把抓起林必平的衣领，“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不是爱她吗，你不是还苦苦求我不要伤害她吗？那你呢，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林必平咧开嘴角，声音格外清晰，“你说过，曾经对芷柔的爱是真的，可如今，你对洛晚晚的情谊也深入骨髓。那我就很好奇了，当她们两人只有一个能活下来的时候，你究竟会选择谁？”
“选择一个，另一个就要死。”
“你还有二十五分钟。”
刺骨的冷水已经蔓延至腰际，林芝突然安静下来，她现在才真正理解林必平口中的，让她对墨云许彻底绝望是什么意思。
她隔着玻璃，静静凝视着墨云许，指尖划在箱壁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怎么，新欢旧爱同时摆在你面前，这么难做决定吗？当日你担心林芝可能会伤害到洛晚晚时，可是毫不犹豫地就选择把她关进了精神病院。”
林必平围着他踱步，面上得意之色更甚，“哦，我知道了，是因为这次涉及到两人的性命，你无论如何也得背负上另一人死去的自责感。所以，哪怕演也得演的纠结一些，这样才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些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