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洛晚晚突然嘶吼起来,声音在密闭空间里回荡,“陆百川,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吗?你当年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语菲母亲的死,那场火灾,还有芷柔的事!一桩桩一件件,不都是你做的恶吗?”
陆百川神色平静地近乎诡异,“怎么,这些难道不都是你安排的吗?”
洛晚晚几乎是冷笑起来,全然忘了害怕,这些日子积压的委屈和愤怒像决堤的洪水涌来。
这些日子,她无时无刻不生活在愧疚里,仿佛小说世界里的一切恶行都是她做的一般,全都算在了她的头上。每个深夜,那些角色的脸都会出现在梦中,用谴责的目光看着她。
可是现在,她忽然想问一句,凭什么!
她费力地站起身,双腿因长时间束缚而发麻,“就因为我写了这个故事,所以故事里一切人物的罪恶都要算到我头上吗?凭什么!如果按这个逻辑的话,那故事里你们所获得的一切还都是我给与的。”
她强忍着不适,声音嘶哑,眼眶发热,“如果不是我,你们根本就不会存在于这个世上。是我给了你们性命,但是从一开始到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感谢我,全都在恨我、怨我、甚至想要杀了我。”
“你们全都在想自己失去了什么,可有没有人记得,是因为有我,你们才能拥有现在的一切?!”
陆百川慢条斯理地点了根雪茄,火光在昏暗的地下室格外刺眼。他透过烟雾看她,眼神晦暗不明,“说完了吗?”
洛晚晚胸膛剧烈起伏着,手腕上的绳子已经被磨断,她用手指攥着绳子边缘,做出依然被束缚的样子,一边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寻找逃脱的可能。
“你刚才义愤填膺的说了这么多,”陆百川踱步到她面前,雪茄的烟灰掉在她脚边,“其实都没错。”
洛晚晚安静下来,警惕地看着他。
“是啊,小说里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内,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给的。但是问题在于,”
他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力道让她呼吸困难,却不至于昏厥,“这一个事实不是从一开始就告诉我们,而是在所有人都不知情地生活了这么多年以后,突然知道自己过去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意志,而是在别人的安排下进行。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我们是会感谢你赐予的一切,将你视作上帝吗?”
他松开手,看着她踉跄后退,撑着拐杖缓缓起身,阴影完全笼罩了她瘦小的身躯,“换句话说,人们信仰神佛,是因为他们会给予人类未曾得到的,而不是因为他们没有剥夺你已经拥有的。”
“因为已经拥有的那些,他们只会觉得是自己应得的。”
洛晚晚直视着陆百川那双阴鸷的眼睛,声音低沉而锋利,“你说你恨我,想要杀我,这我可以理解。但你要把过去做的那些恶事全都算到我头上,将自己粉饰成一个被逼无奈的无辜受害者?”
她冷哼一声,眼底却闪烁着冰冷的怒意,“你自己不觉得恶心吗?”
陆百川嘴角缓缓扯开一个诡异的笑容,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手杖顶端的银制雕饰,语气轻佻而玩味,“做给林芝跟墨云许那两个傻子看的罢了。说实话,从我的角度来说,我对你安排的那些很满意,所以光我个人而言,我并不恨你。”
“那为什么非要我的命不可!”她强压下翻涌的怒意,试图跟眼前这个男人谈判,“你刚才也说了,我的生死已经对你没有任何影响,既然我对你没有作用,为什么还非杀我不可?”
陆百川缓缓向前迈了一步,皮鞋踩在潮湿的地面上,发出细微的黏腻声响,“你认为,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是个变态。是个喜欢屠戮旁人性命的恶魔!”
“所以啊,你认为,这样的我能忍受被人操控着活下去吗?”他笑了起来,声音低沉而危险,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那间阁楼上的密文,你应该也看到了吧?”
洛晚晚的心脏猛地一缩,寒意顺着脊背攀爬而上。她死死咬紧牙关,齿间几乎渗出血腥味。
他知道,他全都知道了!
她再也瞒不下去了!
她的指尖微微发颤,强迫自己稳住呼吸,目光死死锁定在陆百川身上。她看见陆百川朝她阴森地笑,看见他身后的年轻男子已经悄然掏出匕首,锋利的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森冷的寒光。
洛晚晚已经可以断定,前面那些一套套说辞,全都是为了稳住她的借口!
陆百川的目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死她,从而回到小说世界!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血液在耳膜里轰鸣。恐惧与愤怒交织,几乎要将她吞噬。但下一秒,她的眼神骤然一凛,手指悄然收紧。
不能再等了。
哪怕她知道眼下实力相差悬殊,逃生机会微乎其微,她也必须拼死一搏!
洛晚晚的指尖已经磨出了血,但此刻她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当陆百川带着雪茄与皮革的气息俯身时,她突然暴起。
“别动!”她厉喝一声,被磨断的绳索应声落地。藏在袖中的匕首寒光一闪,已经抵住了陆百川的咽喉。刀锋陷入他苍白的皮肤,渗出一道细细的血线。
年轻男子猛地拔刀上前,却被陆百川抬手制止。
她能清晰感受到陆百川跳动的脉搏,平稳得令人心悸。
“退后!”她将刀刃又逼近半分,声音却泄露了一丝颤抖,“否则我立刻割开他的喉咙!”
年轻男子犹豫地看向陆百川,后者竟然低笑出声,“照她说的做。”
那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窗外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