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然憾然痛苦，她以为自己的心该如干涸枯潭，可他将一切真相剖开，毫无顾忌的敞在她面前。
她恨他，也恨自己。
她清楚是自己无法面对曾经自己做过的那些事，也再无法面对他。
一直以来痛恨的事都以为是他做的，结果到头来认定的真相轰然倒塌。
她紧紧抓住他的衬衣，声音里是浓重哭腔，“我恨你，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
顾闻时抱她抱的很紧，两人身高体型差距在这一刻，她无法阻拦抵抗。
他闭上眼，半晌才哑声：“别对我这么狠心。”
沈然哭的眼睛生涩的疼，她抬起头，冷了声音：“你也该恨我。”
恨她之后的每一步算计，都没有了任何感情。
恨她卑劣的利用他的一腔真心。
到头来，是她亏欠他更多些。
“我不恨你，我只怕你离开我。”
“... ...”
沈然后来连哭声都变的沉默，她久久才低声：“你应该恨我。”
他怕她出事，所以执意要送她回去。
回去一路，狭小/逼仄的车厢内寂静无声。
沈然哭的眼睛生涩疼，她低下头呆呆看着自己手机亮起的屏幕，心中麻木到了极点，甚至丧失了该有的情绪反应。
她的大脑乱糟糟一片，过往的那些回忆如潮水袭来。
而江致弹出的消息更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疯了！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觉醒来怎么会在林渡承床上？？？】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沈然木然一张脸，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说到结尾，她顿了一下。
又补上了一句：【顾闻时撞车之后刚才去道歉，我也在。他跟林柔对峙，当初在医院里是林柔动的手... ...】
江致这么一个疯狂打字回消息的人，看着沈然一连串的叙述了事情的前后经过，都不免皱紧眉头沉默了。
听了半天，顾闻时竟然不是凉薄负心打胎男，林柔那个臭不要脸知三当三名媛婊才是罪魁祸首？？！
【牛逼】
除了这俩字，江致再想不出什么用来形容了。
不光是江致震惊，就算是沈然这么冷静的人都不免情绪崩溃，纵使她现在竭力控制冷静下来。
却也只不过是强弩之末，理智会随时再次崩塌。
沈然说完就关掉了手机。
而这时，车也缓缓停了下来。
顾闻时扭过头看她，轻轻说：“到了。”
沈然后知后觉，她还没有所动作，顾闻时却已然俯身过来。
他的胳膊从她面前绕过，随后落在了她身侧的安全带上。
沈然呼吸一滞，她仍强装镇定，不肯落了下风，只是心脏轻轻叩击胸壁，一下、一下... ....
车厢内昏暗，只留顶一枚昏黄小灯，即使她垂眸想躲开这样的暧昧气氛，却仍能看清他衬衣微敞的领口，以及他西装衣角落在她的手背上。
顾闻时动作很轻，也很克制的尽量避免和她接触让她厌恶。
可就这种竭力克制之下的禁/欲感，却还是不可避免的擦过她的指尖。
他感受到她手轻颤了一下。
“我送你上去。”
沈然理智回笼，她推开车门迅速下车，昏黄微凉的天气瞬间把刚才暧昧驱散了大半。
“不用了。”
“沈然！”他叫住了她。
沈然回过头，却发现那顶灯昏黄衬托下，顾闻时清隽脸庞浅浅眼窝里藏着的是卑微迟疑。
“明天... ...我有一个拍卖会，陪我去好么？”
他的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是试探，也是掩饰内心慌乱。
沈然没回答，她不敢看他的眼神，几乎是落荒而逃。
顾闻时下车，看着这栋高楼，他心忽然变得很宁静。
掏出一支香烟点燃，那双骨节出尘修长的手夹着烟条，白烟袅袅氤氲下，是忽明忽暗下隐匿他晦暗不明的神情。
他们虚张声势，却又各自心跳加拍。
他顾闻时静静的抽完一支烟，随后捻灭在垃圾桶里，这才驱车离开。
而沈然的楼层没亮起灯，他也未曾留意，楼道里，沈然背靠墙壁，强摁着自己的心跳... ...
*
苏家
“这就是你们夫妻俩管教好的女儿？”苏老气的不行，他可从未见过自家人哪个敢做出这么出格的事
他直接撂下狠话：“她能到今日，都是你们护着、惯着，丝毫不加以制止，我们是累世清誉，她却不检点去破坏人家家庭，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苏奶奶是最怕他生气的，而且然然之前说过，治手是切勿生气的。
苏奶奶在旁边劝：“然然让你不要动怒，你都忘了，儿孙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吧，你就别管了，我送你上去休息。”
苏老重重哼了一下，看都不看林柔一眼，径直上楼去卧室窝着。
苏家的客厅，陡然间就全剩下了林家人。
苏以宁是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的，所以她现在也是最愤怒的。
“说吧，交代清楚，你们都瞒我些什么？！”
林渡承率先开口：“我也今日才知一些事，险些做错了事。”
他之前真的以为顾闻时同时伤害两个女人，这才迫使沈然手撕柔柔。
但现在看来，事情远远不是这样。
事已至此，只好是林迟隽把事说了出来。
林柔听着自己那些不堪被揭露出来，脸色惨白。
二哥还好，最多是对自己不管不问。
但大哥不同，大哥掌权，必然是有功有伤有过有罚。
那她的下场... ...
果不其然，林迟隽说完了所有的事，连带她自杀的事都说了个一清二楚后，大哥的脸色简直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把她送出国，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林渡承向来说一不二，这么一开口林柔瞬间慌了：“从前是因为我爱他我糊涂，可我以后只想好好在国内发展自己的芭蕾事业，为什么还送我去国外？”
林渡承冷眼：“你有没有半点悔改的意思？不知死活。”
他对愚蠢的人极其没有包容心，如果林柔不是自己亲妹妹，他早就不会多说一句，就任凭她作死下去。
林柔从来没被人用这么重的话训斥过，她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她转过头看向母亲，伸出手发誓：“我以后绝对不会做那么愚蠢的事了，妈您别让我去国外，那我宁愿死了！”
看苏以宁脸色有所顾忌，林柔立刻擦干眼泪，把准备好的票递过去。
“请您转告二老，这是我国内的演出，我是真心想改，还有、还有，学校下周也邀请我回母校荣誉演讲，姥姥和老爷也曾在那所学校任教，对那里是有感情的，到时候我们一家人都去... ...”
她说着，就想要离开。
事实上，她仗着的也就是自己是林家人，就算再出格，也不能改变他们是血亲。
林柔转身想离开，可她触及到林渡承视线后，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从苏家离开，刚坐回车里，林柔的脸色就骤然变了。
她猛力砸了方向盘，顿时发出了刺耳鸣笛声。
为什么他们都向着沈然说话，明明她才和他们是一家人。
沈然... ...我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