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闻时怎么会听不出来她这是想让他走的意思。
他眼底一闪而过失落情绪,却也不好继续留在这儿。
“不用麻烦,我、我自己走就可以。”
恰逢沈母推门进来,听到这话。
她立刻叫住:“走什么走?这都到饭点了,闻时你留下来吃饭!”
沈然一听,连忙叫住她:“妈?”
她是忘记了自己离婚的事了吗?
沈母摆摆手,直接做了决定:“姥姥也来了,正好一家人团聚,闻时你不介意留在这儿吃顿便饭吧?”
他本身就想多些时间和她相处,现在沈母挽留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连声线都藏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早就想吃您做的饭了。”
沈母不禁夸,他又长了张极具欺骗性的脸,此刻三两句话夸的沈母那是一个心情舒畅。
“那咱们多添几个菜!”
沈然听着他们两个有说有笑,心里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她走到姥姥身边,想把她扶到轮椅上来,可她刚伸手,就听到耳畔传来低声关切。
“我来吧,你去旁边坐着。”顾闻时越过她,弯腰直接扶起姥姥在轮椅上坐好。
他身上是还未脱下的手工西装,手腕上带着的是百达翡丽传承款,他丝毫不担心老人家会不会弄脏自己价值不菲的外套,也不怕八位数的腕表被刮花。
此刻顾闻时就像是寻常人家的邻居大哥哥,细心的蹲在姥姥腿边帮她调整轮椅,没有一丁点嫌弃。
姥姥看着顾闻时,年纪大了不记事,她问:“谁呀?”
“姥姥,我是然然老公,您外孙女婿。”
“什么人呀?”
“然然对象。”
“谁呀?”
“我。”
“什么人呀?”
顾闻时:“... ...”
他无奈回过头,却看见沈然被逗笑。
他一怔,只觉得被她的笑意晃了眼。
沈然发现自己偷笑被抓包,别扭别过头:“姥姥不记事,只会问这两句,你怎么回答她也记不住。”
姥姥好像是听懂了沈然的话,她立刻嘟囔了一句:“然然小时候不给糖就捣蛋!”
姥姥头发花白,不晒太阳皮肤也白里透着粉,此刻挂着一个老花镜,小老太太嘟囔的样子又一次逗笑了沈然。
顾闻时看她笑,忽然没头没脑的低声一句。
“我想一直这么回答。”
像是自顾自的低语,没由来的一句。
沈然听到了,也听懂了。
她表情僵了一瞬,随后又恢复如常,“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
她进去厨房,拿起围裙就系在腰上:“打算做什么?”
“糖醋小排、番茄炒蛋、再做一个辣子鸡和油淋芥蓝,怎么样?”
沈母把冰箱里的菜利索的一一处理。
沈然借着打下手的时机,低声说:“下次不要叫他来了。”
离婚了,总是麻烦对方,一开始出于情意可能觉得没什么,但时间长了,总会烦的。
沈母意外挑了挑眉:“可是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像是半点没情意的,你可要想好了,然然。”
沈母是过来人,怎么会看不明白。
她不敢回头,他拼命挽留,这两相私下都是有感情的,才会走到这一步。
她作为母亲,自然是希望自己女儿能够做什么决定都不要后悔遗憾。
沈然听着沈母的话,心事重重。
这顿饭吃的还算融洽,在母亲面前沈然也不想闹的太难看,对顾闻时也算是有来有往。
吃过午饭下了楼后,沈然就打算自己离开。
不料顾闻时叫住了她:“去哪儿,我送你吧。”
沈然停下脚步,她心下横冲直撞,很想问清楚他这么做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可话到嘴边,她却咽了回去。
“不顺路... ...我等下去东城区苏家。”
听到这个地方,顾闻时愣了一下,他随即有些无奈:“你都不问,怎么就知道不顺路?”
沈然不说话,答案不是不言自明吗?
顾闻时兀自笑了下:“说不定等下还要见面,但不管到时候看到了什么,你都不要太惊讶... ...”
*
下午三点
苏宅书房房门紧闭,屋内袅袅白烟升起
苏文山右手剧烈颤抖,纵然胳膊就放在桌子上有软枕靠着,他表情却像是拎着千斤重物一般痛苦。
沈然将手中的一根银针尽数没/入,随后默默将旁边的针都抽了出来。
但随着她的动作,苏老的脸色逐渐变得沉重,最后呼吸都有些沉重。
“感觉怎么样?”
苏老闭上眼,点了点头,示意继续。
沈然抽出了那几根针,只留下了最正中的那根长的。
而那根银针深/入,苏老额头登时沁满冷汗,小臂更是颤抖的异常厉害。
‘咣——!’银针被丢进了水盆里,发出清脆一声。
沈然拿出极薄的手术无菌刀片在他手腕处轻轻划开,一团暗红色的血直接流了下来,淌满苏老手背。
而苏老也背靠着沙发,大口喘气。
沈然低下头去整理银针,挨个都拿酒精棉片擦拭消毒,等下回去还要彻底消毒保证下次能用。
“这次的确比上一次更痛了。”
苏老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脸色苍白,像是大病了一场一样。
“疼是好事。”
苏奶奶在旁边看着,满眼担心:“会不会更严重?医生说他的手最好是不要遭受任何伤害,唯一的办法就是去瑞士进行手术。”
沈然看了一眼苏老的胳膊,发现经络走向其实是流通的,虽然淤堵的厉害。
“这种情况下,手术也无法找到症结所在,只能是目前的放血疏通,看看后期要不要加以微创做一些修复。”
苏奶奶点点头,虽然担心,却也看着苏老的表情明白这是目前有效的办法了。
“渡承为了他遍寻名医,但没有一个医生敢说治得好,然然你能治好固然好,倘若实在不行,也没关系的。”
沈然知道苏奶奶是怕自己心理压力大,她笑了笑:“没事,还是很有希望值得试一试的。”
就在这个时候,吴妈敲了敲门说:“大少爷来了,带着林柔小姐一起来的。”
沈然闻言加快了收拾的动作。
苏老让苏奶奶先下去招呼,他则缓了口气,看向沈然:“她走了,我且问你一句,你有几分把握?”
沈然明白对苏老这样的书法大家来说能写字的手意味着什么。
她镇定自若开口:“不出一年,能恢复到之前的七分。”
苏老愣神,对于这个回答他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
就在这个时候,客厅里林柔的声音甚至传到了书房里。
“——什么?!沈然凭什么来这里,她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