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煜城的动作果然停住了,他可以不在乎这些伏兵的性命,甚至不在乎拓跋修明的狗命,但他不能不在乎年年。
这帐篷里,还有他的女儿!
拓跋修明看到他停下,脸上那癫狂的狞笑几乎要裂开。
他像是终于扳回一局的赌徒,声音嘶哑的吼道:“孟煜城!你不是很能打吗?哈哈哈哈!跟我斗了三年了,什么大昭明的狗屁战神!来啊!你再往前一步,我就点燃它,让我们都一起死,你敢吗!”
一时间剑拔弩张,连同空气都凝固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帐篷里只剩下伤兵压抑的呻吟,和角落里一个铜制药炉“咕嘟咕嘟”冒着绿泡的声响。
那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诡异,就在这死一般的对峙中,孟安年一直偷偷观察着那个不断冒着泡的药炉。
那绿色的烟,那古怪的药味……她脑中一道电光闪过,猛然想起了巴特爷爷说过的话。
他说镇子东头的巫医,炉火整夜不熄,像是在捣鼓一些草原上罕见的毒物。
眼看爹爹陷入绝境,她闭了闭眼,等再次睁眼时也顾不上伪装,指着那个还在翻滚的药炉,用尽全身的力气尖声大喊:“爹爹!绿烟!巴特爷爷说绿烟有毒!”
这一声稚嫩的呼喊如同惊雷炸响!拓跋修明大惊着扭头看向身后的药炉。
在拓跋修明扭头的那一瞬,孟煜城没有丝毫犹豫。
他信任女儿的判断,战场上的直觉告诉他这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在拓跋修明做出反应的前一秒,他左脚猛地在地面一踏,顿时尘土飞扬,他的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侧转,腰腹发力,右脚顺势狠狠踹出!
“砰——”一声巨响,那个沉重的铜制药炉被他一脚踹得凌空飞起,翻滚着砸向人群。
“啊!”有人尖叫出声,迈出脚试图逃窜。
滚烫的墨绿色药汁泼洒一地,一股浓郁到极致的浓绿烟雾瞬间炸开,以惊人的速度笼罩了整个帐篷内部。
“咳……咳咳!”
“什么东西……我的眼睛!啊!”
那烟雾辛辣刺鼻,吸入一口便让人涕泪横流,喉咙里像是被塞进了一把烧红的沙子,火烧火燎,双眼剧痛,视线也瞬间模糊。
“啊啊啊!有毒!”
原本严密的包围圈顷刻间被呛得东倒西歪,阵型大乱。
孟煜城在女儿喊出声的那一刻便已屏住呼吸,趁着所有人都陷入混乱的瞬间,他的身形再次动了,朝着孟安年所在的方向狂冲而去。
拓跋修明也被毒烟呛得连连咳嗽,双眼刺痛起来。
他没想到孟煜城竟敢动手,更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能识破毒烟!
他暴怒之下下意识地就要去点燃引线,可就在这时,那被踹翻的药炉里滚烫的药汁泼洒而出,几块烧得通红的木炭也跟着滚了出来。
其中一块,不偏不倚正好滚到了那捆黑色的引线上!
“嘶——”
引线被点燃冒出一串火花,以极快的速度向帐篷底下钻去!
拓跋修明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转为极致的恐惧。
他本想用这个同归于尽,可没想过自己会是第一个死在这里的人!
“不!”他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
“轰隆——”巨大的爆炸声震得整个镇子都颤了三颤。
巫医的帐篷在火光中被撕成碎片,燃烧的布料和木头碎屑像下雨一样砸下来。
几个躲闪不及的伏兵直接被恐怖的气浪掀飞,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他们口鼻窜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幸运的是就在爆炸的前一刻,孟煜城已经冲到女儿身边。
他一把将年年捞进怀里,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拎着拓跋令的后衣领,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冲出了爆炸范围。
他动作快得惊人,脚下几乎没有停顿,直接朝着最近的一辆破木板车冲去。
那车上堆满了干草,正好能当掩体。
“进去!”他言简意赅,把两个孩子往车底下一塞,自己则转身面对追兵,手中长剑横于胸前。
“嗖嗖嗖——”
幸存的伏兵反应过来,第一波箭雨已经射过来了。
孟煜城手中长剑翻飞,剑光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
箭矢碰到剑刃,要么被斩断,要么被击飞,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
车底下,孟安年紧紧抱着拓跋令,两个孩子缩成一团,显得十分的落魄可怜。
拓跋令的小脸煞白,嘴唇都在发抖。
他从小到大哪见过这种阵仗,刚才那一声爆炸差点把他魂都吓飞了。
“年年……”他声音发颤,语气带着哭腔,“你,你别害怕,我的鹰来了……”
话音刚落,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尖锐的鹰唳。
“啾——”
那只小隼鹰在烟雾弥漫的上空盘旋,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下方的混乱场面。
它时而朝东边俯冲一下又迅速拉升,焦急地不停鸣叫。
孟安年抬头透过车板的缝隙看了一眼,心里一动。
“小狼,你的鹰是不是在给我们指路?”
拓跋令愣了一下也仰头看去,小隼鹰又朝东边俯冲了一次,那个方向……
“东边!”他猛地想起来,冲着外面大喊:“大叔!东边!我知道东边废马厩后面有个……有个小路!能通到镇子外面!”
孟煜城正挥剑格挡第二波箭雨,听到这话动作微微一顿。
孟安年立刻补充:“爹爹,巴特爷爷也说过,东边的废马厩平时没人去,堆的草料比房子还高!”
两个孩子的话让孟煜城瞬间有了决断,他一剑劈开射来的三支箭,转身蹲下身子,隔着车板低声问:“那条路能走马车吗?”
拓跋令使劲点头,“能!我偷偷去过,路挺宽的!”
“好!”孟煜城不再犹豫,他一脚踹翻了旁边一个堆放杂物的木箱,里面的破布和干草散落一地,他飞快地抓起一把干草塞进怀里。
“抓紧了!”他低喝一声,双手抓住车辕,腰背肌肉坟起,整个人猛地发力。
那辆沉重的破木板车被他硬生生拖动了!车轮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深的痕迹。孟煜城就这样拖着一辆车充当移动壁垒,朝东边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