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轻羽打开门,盯着韩芸曦。
“你来干什么?”
韩芸曦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这个你拿着。”
“这是什么?”容轻羽看着那个小瓷瓶。
韩芸曦干巴巴地说:“药,治你手上伤痕的。”
容轻羽将包扎好的手,展示给韩芸曦看,“不用了,我已经上过药了,而且包扎好了。”
韩芸曦一跺脚,将药瓶塞到了容轻羽的怀里,“让你拿着就拿着,这药可是我们鎏嬅岛上的药草制成的,可是你配的药可以比的,早晚上一次药,等你手上伤口愈合之时,自然连疤都不会留下。”
说完,韩芸曦转身就走了。
走了两步,她又停下脚步,恶狠狠地看着容轻羽,“容轻羽,你给我记住了,我是不会将我师兄让给你的。”
容轻羽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韩芸曦虽然直来直往,有些小心机,本性倒是不坏。
她刚要关上房门时,突然瞥见白至岑靠在走廊的角落里。
想必刚刚韩芸曦来送药时,他就在这里了。
柔软的月光如水银一样从客栈顶部的天窗流下下来,在他们之间横亘上了一道白色的月华,像是一道迈不过的江水。
容轻羽和白至岑的目光,便隔着这道江水,遥遥相望。
京城。
敬王府。
长长的走廊上,纱帘漫漫。月光穿过轻纱在地上拓下高墙上篓花图案的影子。
一个侍女端着药罐子,穿过这些影子,在长廊上疾步而行,生怕药罐子里的热气儿被冷风吹散了。
侍女在一扇亮着光的门前停下,躬声道:“姜澜大人,药熬好了。”
等了一会儿,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姜澜从侍女手中接过药,“你下去吧。”
“是。”丫鬟行了一个礼,弯着身面朝姜澜后退了几步,才转身离开了。
姜澜将门关上,走进了房间。
传说中那个卧床不起,疾病缠身的敬王墨惊尘坐在床榻上翻阅着书籍,面容虽然比起前段时日清癯了许多,但是精神却很好。
“王爷,这药?”姜澜问。
墨惊尘头也不抬,又翻过了一页,慢慢道:“还是倒了吧。”
姜澜走到一盆高大的迎客松旁,将漆黑的药汁浇了下去。
墨惊尘又看了好一会儿,眼睛有些疲倦了,才放下书,对一旁的姜澜道:“明日你便告诉父皇,我身体大好了,不必再请太医来了。”
“是,王爷脸上已经看不到痕迹了。”姜澜瞧着墨惊尘俊美却苍白的脸。
他想了想又说:“我刚刚收到急报,说肃王已经到了临川了”。
闻言,墨惊尘微微皱眉,按照脚程算,容轻羽现在怕也是到了临川了。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遇上。
他这个皇兄一向无耻的很,他上次已经宣告了对容轻羽的主权,但墨迟虞可不是善茬,哪会真的就此收手。如果碰到了容轻羽,不知道又要使什么手段了。
“嗯,本王知道了。”墨惊尘心里千思万想,面上却波澜不惊。
姜澜看了一眼墨惊尘放在床榻边上的书,是民间广传的《鎏嬅岛异闻录》。
“王爷,你说那鎏嬅岛是真的存在么?”传说中的仙岛。
墨惊尘微微勾唇,他笑了笑:“大约是存在的吧,不然燕王叔怎么会启禀父皇说找到了前往鎏嬅岛的方法。”
姜澜点头。
皇上求仙问道几十载,派遣了大量人力物力去寻找鎏嬅岛的下落,一直没有任何进展,谁也不敢那这事戏弄皇上的。
而且燕王一向稳重,心思缜密,没有鎏嬅岛的下落,断不会轻易禀报皇上的。
这事办好了是大功一件,但是办不好可是项上人头都保不住的。
墨惊尘对姜澜挥了挥手,“你也下去歇着吧。”
姜澜下意识道:“王爷不需要属下伺候了?”
墨惊尘似笑非笑地看了姜澜一眼:“姜澜,你还真将本王当成残废了?”
“……”
姜澜默了默,这戏演久了,他有时候都会将真假搞混。
“属下不敢,属下自然希望王爷能早日摆脱这般苦楚。”
墨惊尘笑了笑,意味不明道:“应该快了吧。”
姜澜明白。
只要掰到肃王,王爷自然不用再演戏下去。毕竟当年王爷出意外太蹊跷了,算来算去,最大的可疑,便是肃王的母妃郝佳贵妃,当时王爷年幼,没有母妃倚靠,只有装残疾,降低对方的戒心。
王室就是这样,有些事一旦开始便不是能轻易结束的。
除非那个源头被彻底掰到。
“那属下就先下去了,王爷有事叫我,我就在外室守着。”
刚要告退,墨惊尘叫住了他,“姜澜,那个顶替本王的小厮,你莫要杀了,给些银子,放他出府吧。”
姜澜不太同意墨惊尘,虽然他一直对墨惊尘忠心耿耿,但是王爷有时候太妇人之仁了,此事决不能听他的。
如果风声传出去后,怕要徒惹风波的。
哪怕留他一条小命,也要让他从此说不出话来。
“是的,王爷。”姜澜微微垂下头,应道。
墨惊看着姜澜的背影,垂眸,眼底闪过一缕隐晦。
他知道姜澜不会放过那小厮的。
可有时候装懦弱装仁慈装和善装久了,他也出不了戏了,哪怕他骨子里是截然相反的已满,但他下意识表现出和善温和的一面来。
墨惊尘勾了勾唇,嘲讽地扯出一丝笑来。
姜澜退下后,墨惊尘脱下白色的中衣,露出赤/裸的上半身,一根根黑色的经脉像奇怪的图腾一样从他裤腰处蔓延而出,直到胸膛。
他拧了拧眉,自从上次强服了那药后,这些暗黑色的经络就像有生命一样布满了他全身,最严重时甚至连脸上都爬满了,可怖得很。
那段时间,他虽然痛苦得很,但不至于挨不住。为了掩人耳目,他一直对外说他救疾发作。
皇帝找了无数太医来给他瞧病。
可他身上全是黑色的经络爬满,哪里能给人看到。
于是姜澜找来了一个重疾的敬王府的小厮,让他躺在王爷的床上,隔着床帐给太医瞧。
然后,宫里一度传闻敬王墨惊尘危在旦夕,命不久矣。
他在王府里待了小半个月,那些黑色经络才慢慢地从脸上退了下去。
墨惊尘看着腰上的黑色经脉,表情淡淡。
他打开了床头的熏香盒,香气弥漫,没一会儿魅影就展着翅膀落到了他身上。
墨惊尘垂眸看着魅影,目光颇是缱绻深情。
“魅影,你说这些印子什么时候才会彻底消失啊。”他轻声笑了笑:“如果一辈子都消减不下去,你说容轻羽看到会害怕吗?会不会不让本王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