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竟然能看到血蟾蜍。
容轻羽想起了在聚贤会集市上看到的那个满身脓疮的小乞丐。
不知道他活下去没有。
容轻羽摇了摇头,忽然笑了一下,自从自己寄居在了这具身体里后,怎么越来越多愁善感了。
她看了一眼远处的屋子,九曲回廊的长廊,精致的屋檐下灯,还有各种玉石雕刻的雕像。
白至岑生活的地方,并不如想象中的差,甚至堪称优越了。
容轻羽不知道贸然进入,会不会打扰。
她清了清嗓子,“晚辈容轻羽特意前来求逍遥老人答疑解惑。”
并没有回应。
容轻羽愣了愣,难道还没有起来,还是没有听到。
容轻羽寻思了一会儿,朝着屋子走去。
走到一半,她突然停下了脚步,视线猛地瞥向了一旁一棵枯枝老树,树上挂着一缕沾染了血迹的布条。
那布条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滴血。
容轻羽心猛地一跳,快步朝着屋子跑去。
推开那扇木门,血洒了一地,一直延伸到里屋。
容轻羽拔出匕首,一步步朝着里屋走去,里屋狼藉一片,是被翻找过的痕迹。
那血线最终血液在一个木箱子里停住了。
容轻羽手有些微颤,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后,猛地打开了箱子。
一个满头银发,面容却异常年轻的男人,歪坐在箱子里,咽喉被人割断了,血染红了衣襟。
他的眼睛睁大着,死不瞑目的样子。
容轻羽观察了一下现场,在箱子底下找到了一把短刀。
刀刃锋利无比,沾染着血迹。
这应该就是凶手留下的凶器。
“容轻羽!”
一声怒喝从身后传来。
容轻羽心一紧,回过头。
只见浑身还湿着的白至岑站在门口,双眼冒火地看着她。
容轻羽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短刀,想说这人不是我杀的,但是好像也没什么说服力,她干脆紧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白至岑大步走到了箱子前,看着箱子里那个男人,手止不住地发抖,歇斯底里地大喊了一声:“师父!”
容轻羽的视线再次落到那张死不瞑目的脸上,这个人,竟然就是逍遥老人。
但面容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
逍遥老人怎么死的?
谁杀了他?
他死了,她又同谁解密那些疑惑?
容轻羽面容不变,其实心底已经彻底乱了。
她越来越觉得,她落入了一张网里,被人摆布,被人操纵,而那张布网的人,在暗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白至岑悲痛欲绝,他阖上了逍遥老人的眼睛后,猛地回头盯着容轻羽,那眼神不复过去的冷然和温和,像是一头发疯的野兽一般,像要将她撕扯成碎片的恨意。
“是你杀了我师父!”
他这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容轻羽没见过这样的白至岑,微微蹙了蹙眉心。
按照往常,她如果被人误会了,根本不屑于解释,因为在她看来那些人对她而言都微不足道,但是好歹白至岑和她一起共甘共苦,经历了那么多事,她没办法将白至岑当成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不是我。”容轻羽说:“我才到,有其他人来了岛上。”
她想到了在海底跟着他的人。
“呵呵。”白至岑冷笑道:“容轻羽,除了你谁还知道前往鎏嬅岛的路线,只有你知道,我只告诉了你。”
白至岑嘶吼道。
他瞪着容轻羽,眸中有悔意。他怎么就相信了她呢,他怎么就将鎏嬅岛的秘密告诉了她,他怎么就会对这个杀害他师父的凶手动心了。
白至岑心脏剧痛。
为了怕容轻羽出事,他哪怕在昏迷里,也强行运功将那些药效逼了出来,连昏迷的师妹都顾不上,就跳下海水来找她。
怕她出事,怕她不懂规矩,惹到了师父。
而她……
她就是这么回报自己的担心和关心的。
“容轻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剑花一挽,冰冷的剑锋递上了容轻羽的咽喉,那只握着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动着。
容轻羽垂眸看了一眼喉咙上的剑,面不改色道:“我说了,不是我做的。”
“容轻羽,我亲眼看到的,你还想骗我吗!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师父。”白至岑的嘶吼里,含着隐痛。
剑锋没入了皮肉,血沿着长剑一滴滴滑落到了地上。
“说话啊!为什么!”
“我已经说了,既然你不相信。”
容轻羽忽然握紧了剑,朝着咽喉处送去,那一刻,她觉得疲累,从未有过的疲累,这个世界,她觉得她玩不转了,哪怕她前世是最优秀的特工,也对如今所面对的一切感到无力和茫然。
或许死了,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容轻羽的劲儿很大,带着必死的决心。
白至岑看着剑尖,一寸一寸没入容轻羽的皮肉里,没由来的一阵心惊。
他再用力一点,容轻羽就会死了。
可时,如果她真的死了……
白至岑不敢再想下去。
慌乱之下,他猛地抽回了剑,剑狠狠地划破了容轻羽的手掌,血色横飞。
那温热的血液有几点溅在了白至岑的脸上。
“我杀了你师父,你怎么就放过我了?”容轻羽扯了扯嘴角,却冰冷得很。
她手垂在身边,血液入泉涌一般往下流着。
血液流入了地板上的雕花凹槽里,慢慢地勾勒成血红色,慢慢地和逍遥老人残落在地上的血液汇合。
他们都未曾注意道这一幕。
白至岑别过脸,紧紧闭了一下眼睛,冷冷道:“你救过我,趁着我没后悔,你走!只是从今往后别让我看到你,我放过你这次,不代表我下一次不会杀了你。”
“呵,那还真是要谢谢白大侠的不杀之恩了。”容轻羽讽刺道,可心里却涌上了一股难言的伤心。
她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血。
没想到,她容轻羽也会又这样的一天。
明明说要断情绝爱,却还是会被旁人影响了情绪。
就这样吧。
既然白至岑不相信她,那她也不必因为他而伤心了。
他不知道。
容轻羽笑了笑,转身要走,忽然顿住了脚步。
地上的血迹已经快凝满了地上的雕花凹槽,显露出一副残缺的花纹来。
容轻羽太阳穴猛地一跳。
这图腾,她太熟悉了,她看了一眼自己腰带上绣着的无欢花。
又看向了地上的图案。
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些血迹铺满了地上的凹槽,显露出了完整的形状。
这地上的图腾分明就是……
无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