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惊尘在这一声里，缓缓垂下了眸子，凝视着容轻羽。
那一刻，容轻羽觉得有一片温柔的云落了下来，绵软地将她一颗悲伤的心包裹，安抚。
墨惊尘对她笑了笑，低声道：“因为，我要查清楚我母妃的死因。”
容轻羽吃惊。
“我听说梅妃娘娘是病逝的，难道不是吗？”
“不是。”
墨惊尘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他心里积压多年的秘密，在这一刻终于说出来了。
关于他母亲死亡的真相，只有他和追星知道，他谁也没有告诉过，这些年来一直命追星在外搜查线索，姜澜和司徒翼只知道追星在外帮他探事，但是从来不知道这事是关于梅妃的死因。
容轻羽没有搭话，就静静地看着墨惊尘。
她看得出来墨惊尘此刻正经历着莫大的痛苦。
容轻羽对墨惊尘这个迷一般的男子充满了好奇，她想知道他，了解他的过去，但是看他如此痛苦的模样，却不忍心了。
“如果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她站起身，“我去给你那点水。”
“别走。”墨惊尘握紧了容轻羽的手掌，他抬起眸子看着容轻羽，轻声说：“我想说给你听。”
因为是容轻羽，他愿意告诉她。
容轻羽坐了下来，墨惊尘看着她，视线却有些放空，容轻羽也不催促，就静静地等待着他。
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将红瓦白墙倾覆。
“我记得那天，也下了好大的雪，我那时和追星在院子里练剑，忽然我母妃的房里传来了一声惊叫声，然后我听到她大喊，不好了贵妃薨了。我听到声音匆忙赶到了西院，母亲好好的靠在窗边。”
“她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就那么靠着，我不信丫鬟说的话，小声叫了她，母妃没有回应我，我便走上去牵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已经冰凉，脉搏也没了。可她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可手臂上却出现了一个图案，我还来不及仔细看，父皇就带着太医来了，我被抱了出去。”
墨惊尘长长吐出一口气，“没多久后，父皇出来，告诉我母妃心疾犯了，不在了，我看得出来他很悲痛，他抱着我眼泪一直流，那之后父皇怕我伤心就将我带去了承乾宫，在承乾宫的时候，我日日做噩梦，梦见母妃，她满身是血，流出的血在地上汇成了她手臂上的那个图案。”
“那日我醒了后，就告诉父皇图案的事，父皇虽半信半疑，还是带我去看了母妃被冰冻在冰棺里的尸体，却发现没有那个图案。”
墨惊尘抬起眸子看着容轻羽，平静的声音下掩藏着颤抖，“你相信吗，那个图案忽然不见了，父皇说我眼花了，但是我知道不是眼花，因为追星也看见了。”
容轻羽知道单靠一个梦，墨惊尘不会就认定梅妃是被人所害，一定还有后续。
果不其然，她听到墨惊尘的声音，犹如幽冥来音，低沉，阴翳。
“大约一年后，我已经接受了是我和追星都眼花的现实时，有一天我在藏书阁里，看到了那个符号。。”
墨惊尘牙齿咬得咯咯响。
他显然用了极大的忍耐力，不想自己失控。
“书上写什么了？”
墨惊尘显然不想说那一段，苍白地冲着容轻羽笑了笑，低声说：“那个图案是个诅咒，而我母妃正中了诅咒，她是祭品。”
墨惊尘额上大颗大颗地躺下汗水，眼神也开始涣然。容轻羽抽出手，搭上他的脉搏，脉搏很不正常。
“墨惊尘！”
容轻羽大喊了一声，“看着我。”
她握着墨惊尘的肩膀，强迫他直视着自己。
墨惊尘眼珠转了转，看着容轻羽焦急的脸，眸子里的黑慢慢汇拢。
“不要强迫自己回忆了。”
墨惊尘怔怔地看了容轻羽许久，哀伤地垂下眼帘，低声说：“对不起。”
容轻羽明白他这声对不起的意思，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
“你对自己好一点，我相信你总会找出事情的真相的。”容轻羽咬了咬唇，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道，“如果我能帮忙的，你尽管说，我一定尽力帮你。”
墨惊尘心底一暖，那段每每回忆起，都会陷入梦魇里的黑色沼泽，这次因为容轻羽在身边，他竟然没有再次陷入泥潭中。
“是因为我救过你么？”他轻声问道，眸中藏着忐忑和苦楚，还有一丝微小的希望，“如果是这样，真的不必，你为我做的，已经够还了。”
容轻羽能感觉到，哪怕此刻，墨惊尘还在试探他。
她应该毫不犹豫地说，是因为还他的恩情，可是，她却不希望他眼中的那点希望破灭，她希望那火焰能烧得再旺一点。
“不是因为你救了我。”容轻羽不躲避地看着墨惊尘，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将你当成朋友。”
墨惊尘笑了笑。
虽然这个答案不是他想要的，但是现在这样也够了。他知道朋友对容轻羽是多重要的一个词语。现在有她这句话就够了。
等墨惊尘情绪稳定下来后。
容轻羽想要再查一下芝兰的死因，有些事情，她觉得很蹊跷。和墨惊尘一起去了停放芝兰尸体的地方时，司徒翼已经在那里检查了。
司徒翼很专心，容轻羽他们进来时，他连头也没抬。
容轻羽走到他身边，看着一丝不挂的芝兰，少女的身体小小的，除了脖子上的勒痕，并没有其他伤口。不过芝兰的头上的头发被剃掉了一些。
“发现什么了么？”容轻羽问。
司徒翼抬起头，对墨惊尘微微点了点头，才看向容轻羽。
“我觉得芝兰不是被勒死的，而是被扔下井摔死的。”
说着，司徒翼掰动芝兰的头，将她后脑勺上那条长长的伤口露出来。
伤口上有凝固的血液。
“如果芝兰是被勒死后，再扔下井的，即使摔破了头，也不会流血。”
容轻羽点头，她俯身又检查了一下芝兰的伤口，确实是摔伤。
“还有其他的么？”
司徒翼对容轻羽这仿佛在考察她的语气，有些恼火，但是看在墨惊尘在这里，将火气压了下去，沉声说：“她的死亡时间，我大致推断了一下，应该是五天前，不过具体时辰，我并不能确认。”
容轻羽蹙眉。
五天前就是在藏书阁那天，那应该是她离开不久后，芝兰就被凶手，或者是她自己离开了藏书阁，然后遇害。
现在的疑团就是芝兰是在藏书阁被人强制掳走的，还是厉害藏书阁后，再遇到了凶手。
她认真地检查着芝兰的尸体，毕竟她是最后一个见到芝兰的人。
她努力回想着当天的细节，试图找出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