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轻羽的兴趣终于被吊了起来,墨惊尘却不肯再说下去,他夹起一只已经冷了的灌汤包,小口吃了起来。
他的动作优雅,是王族与生俱来的教养和礼数造就的,颇是赏心悦目。
但容轻羽却没有心情欣赏。
她的心像猫抓了似的,难受的紧。
这个该死的男人,说话说一半,是想让她主动开口求他么?
要让她求他,除非做梦!
在容轻羽的瞪视下,墨惊尘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他的脸色顿时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姜澜急忙走了过来,欲言又止道:“爷,你没事吧。”
墨惊尘用锦帕浅浅擦干净嘴角,“没事。”
姜澜看了一眼桌上已经凉透的灌汤包上凝起的白色油,王爷身体本来才痊愈,接到追星的飞鸽传书,得知临川发生瘟疫,就对皇上请命来视察,连夜不停地赶路,身子又开始反复。
路上几乎什么都没吃,一吃就吐。
姜澜磨了磨牙,不知道司徒毅的那药的后遗症到底要持续多久。
“爷,我再让他们换一些热食来吧。”
墨惊尘胃里翻江倒海,一点胃口都没了,摆了摆手,道:“不了,我吃不下了。”
容轻羽狐疑地打量着墨惊尘病弱的样子,难道他真的病入膏肓了。
墨惊尘温和的视线朝着她瞥过来的时候,容轻羽移开了眼睛,冷声道:“既然吃完了,那我可以走了么。”
墨惊尘沉默了一会儿:“可以,请便。”
容轻羽站起身,两手撑在桌上,身体前倾看着墨惊尘,压低声音说:“墨惊尘,你别给我避重就轻,我问你你要什么时候才肯放了白至岑和他师妹。”
墨惊尘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只要他对你死心,我不喜欢我的人,有旁人觊觎。”
容轻羽气得发抖,一把抓住了墨惊尘的衣领,“谁是你的人!要点脸好吗!”
她怎么让白至岑死心,难道她还能管住旁人的心么?
两人鼻尖几乎碰触在一起,呼吸交融,看起来那么亲密,其实确实剑拔弩张。
“你做不到吗?”墨惊尘挑了挑眉,颇是挑衅。
说着,墨惊尘微凉的手攀上了容轻羽的手,轻轻地握住。
肌肤想触的一瞬间,容轻羽脑中忽然闪现过一幅幅在梦中才会出现的淫糜的画面,明明是两双不同温度的手,一双炙热如火,能挑起她所有的热情和屈辱。
而这一双,凉得像是一截冰,却给了她同样的感受。
像被电打过,皮肤上迸溅起一串炽烈的火花。
容轻羽离开松开了手,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如果你做不到,我就只有将他关起来了。”
墨惊尘看着自己的手,然后缓缓握住,似乎想要挽留住那残留的温度,语气却是截然相反的冷硬漠然。
容轻羽回过神来,瞪着墨惊尘:“我做的到!只要我能让他死心,你就放过他对吗?”
“当然。”墨惊尘说:“只要你能做到,我自然也会做到。”
“好!”容轻羽冷笑:“那现在带我去见他。”
墨惊尘眉尖蹙起,不知道容轻羽有什么办法,还是应道:“好。不过,我要在一旁看着。”
容轻羽已经懒得和墨惊尘争论了。
她大步朝店外走去,姜澜要去推墨惊尘的轮椅,被他拒绝了。
“我自己可以。”
姜澜看着墨惊尘推着轮椅跟在容轻羽身后的样子,哀哀叹气,用手肘杵了杵追星,小声说:“这个容小姐真的不简单,王爷遇见她以后要面子了许多。”
从前墨惊尘从不介意姜澜推着他的。
应该说他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唯独这个容轻羽是个例外。
追想看了一会儿容轻羽玲珑的背影,收回目光,冷冷地瞥了一眼八卦的姜澜,不客气道:“你还是先管住自己的嘴。”
说罢,他在桌上放下了一锭黄金,快步跟了上去。
本来愁眉不展的店老板,一见银子立刻眉开眼笑,将黄金放在嘴里咬了咬,磕了牙,却笑得更开心了,对着走远的几人喊道:“客官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墨惊尘追上了容轻羽,看着容轻羽前进的路线。
“你不等等我,怎么知道白至岑关在哪里?”
容轻羽终于停下了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墨惊尘:“当然是本地府衙了。”
墨惊尘惊讶地挑了挑眉,“你如何得知的?”
容轻羽冷笑着瞥向城墙上悬挂上的敬王的名号的旗帜。
“你当我是瞎的吗?”
墨惊尘跟着看去,顿时无语:“……”
容轻羽又说:“你们这样大张旗鼓,就不怕你的仇敌来找你寻仇么?”
“本王应该没有仇人。”墨惊尘回答得理直气壮。
容轻羽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
在泛月国人的心里,这个残废王爷怕是贤明的代名词,大部人人对他都是有好感的,说是没有仇人也无过。
他私下的真面目,怕也有自己见过了。
“那王爷,你没有想过吗,这世上总有那么一种人,哪怕不是你的仇人,但是他们天生仇富或者憎恨王权。”
墨惊尘笑了笑:“听你一说,本王是该小心一些了,这次回京以后,这些地方恶习定要对圣上禀报一下了,且不说有没有憎恨王权那批人,至少也能减少奢侈浪费的习性。”
在泛月国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王室人到地方办公视察,当地的官员都会在城墙上悬挂上该王室之人的称号,以示该地人民最高的敬意。
既然他来了临川,当地县官必定要盛情款待的,越招摇越显示了官员的热情。
他既然住在府衙,容轻羽猜到白至岑和韩芸曦关在府衙大牢里好像也能理解。
不过,容轻羽比他想象的可要聪明许多。
墨惊尘看了容轻羽一眼:“容小姐天生将相之才,可惜生错了女儿身。”
容轻羽原意只是想要嘲讽墨惊尘,没想到墨惊尘竟然顺势同她谈论国家大事,索性闭嘴,不愿再同他说上一句话。
也脚下迈得更大步,不愿和墨惊尘同行。
“诶,容小姐,容小姐。”
突然,容轻羽听到有人在叫她。
驻足,回头。
只见人群里,一张黝黑粗犷的男人在朝着她挥手。
那个穿着郎中儒袍,配着一张五大三粗的脸,看起来不伦不类的人是——
“徐威。”
容轻羽的心咯噔跳了一下,她离开前,想要找一个可靠的人,最后想来想去只想到和她交过手的徐威。这人虽然蛮勇,但是人正气心底也善良,就找到了徐威,嘱托他假扮郎中去治疗余小二的天花。
她本来也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他一口就答应了。还拍着胸脯说,感念容轻羽给了他老大解药,一定会看好余小二爷孙两的。容轻羽知道徐威这种人一旦答应了就会誓死遵守承诺。
要么是他死,要么是余小二爷孙两人。
按理说,这才几天,徐威应该也还在同余小二一起隔离着,他怎么现在跑出来了。
难道是余小二和他爷爷出事了。
“是他。”墨惊尘看着朝容轻羽跑来的徐威,缓声道:“他不是隔离区里,号称能治天花的郎中么?你们怎么认识的?”
容轻羽猛地看向墨惊尘。
“你去过隔离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