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轻羽表情复杂地看了墨惊尘一眼,对他的夸奖方式,颇是不能消化。
“说正题吧。”
“昨日,皇上召我进宫,因为我二哥肃王出事了。”
闻言,容轻羽微微挑眉,她最后一次见墨迟虞就是在临川,他也准备出海。当时在海上迷雾里听到他们那艘床上传来的打斗声,虽然知道他们船上出了状况,但是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再大的事,那些跟从而去的手下和守卫都会最先保证他的安慰。
当时墨迟虞带去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没道理那么多人护不住一个墨迟虞。
如果墨迟虞出事了,怕是一船的人都无一生还。
“他出什么事了。”
容轻羽尽量让声音变得平静。
“昏迷。”墨惊尘眸光叵测,简单地说了这两个字,但是容轻羽却听出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容轻羽点了点头,端起茶水,润了润吃了糕点后喉间的干涩,“哦,只要不是死了,那宫内良医无数,应该无大碍。”
毫无顾忌说出这种话,无疑是大不敬,墨惊尘却一点都不意外,只是无奈地笑了笑:“这种话,以后在其他人面前不要说了。”
容轻羽知道这是墨惊尘在关心她,也领了他的情,漫不经心道:“你就直说吧,找我干什么?不会想让我去给他瞧病吧。”
墨惊尘笑了起来,冲容轻羽拱手做了一个书生礼,道:“就如你所说。”
容轻羽差点被噎着,将吃了一半的糕点放回了糕点盘里,一脸见鬼的表情,道:“我不去。”
墨惊尘叹了一口气:“你不想去,我自然不会强迫你,但是你作为一个医者,不想看看奇特的病例么?司徒翼可是昨晚一整夜都待在宫里,我从来未见他对什么如此痴迷过。”
这话,说得容轻羽有些心动。
看来墨迟虞的“昏迷”真的是有蹊跷的。
容轻羽表情平静得很,她拿起丝巾擦了擦嘴角,抬眸看向墨惊尘:“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说。”
容轻羽牢牢地锁着墨惊尘的表情,一字一句地说:“你和墨迟虞不是死对头么,不是应该巴不得他早点死,怎么会好心让我去救他?”
墨惊尘笑而不语地同容轻羽对视许久,才开口道:“我的敌人从来不是他。”
这话包含的信息量挺大,但是容轻羽懒得费脑筋去思考那些弯弯绕绕的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我可以去,但是有一个条件。”
墨惊尘假装没看懂容轻羽眼中隐约的渴望,轻声逗她道:“你说,功名利禄,我都可以允诺你。”
“谁稀罕那些。”容轻羽翻了个白眼,一字一句道:“我要你欠我一个诺言,虽然我现在没有想好,但是如果以后我给你提出要求,你必须无条件答应。”
“除了让我不要纠缠你,其他都可以。”墨惊尘笑盈盈道。
一句轻飘飘,带着几分戏谑口吻的话,顿时让容轻羽脸上升起一股热意。最近的墨惊尘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好好的正经事儿,都会扯到那码子事上去,不正经得很。
“你想多了。”容轻羽低头喝茶,掩饰情绪,再抬起头时,眼底清冷得像凝霜的湖泊。“我不想让你纠缠的办法多了去了,没必要浪费这么好一个筹码。”
“轻羽睿智,那我答应你的要求了。”
墨惊尘看着容轻羽,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爱意与温柔。
皇宫。
景阳殿。
这景阳殿是淑娴贵妃的寝宫,一般情况下,除了皇帝,男子和外臣一般都不许进入后宫之内。
但是今日却不同,景阳宫外站满了人,除了各宫的妃子贵人,就是外臣官吏们,首当其冲的就是淑娴贵妃的娘家人,李侍郎一家人。
他们都是听说因为肃王染疾送来景阳宫调养,淑娴贵妃也卧榻不起,有些是来献殷勤的,有的是来打探消息的,只有李侍郎和夫人脸上是真切的担忧。
李侍郎拉住一个太监,焦急地询问道:“喜来公公,淑娴娘娘如今情况如何?”
叫喜来的公公是淑娴贵妃的亲侍,长着一双吊稍眼,看起来有几分刻薄,他一开口,就是一把尖细的公鸭嗓。
“侍郎大人请放心,娘娘只是悲伤过度晕过去了,大人请回去吧。”
“多谢喜来公公了,就是不知道肃王怎样了,老夫想去看看肃王,还烦请喜来公公去通传一声。”
喜来看了一眼李侍郎,坚决道:“肃王凌晨时分醒了,说谁也不想见,大人请回吧。”
李侍郎左右环视了一圈,塞了一件玉器小挂坠塞给了喜来,喜来用眼尾扫了一眼,就知这东西宝贝,咳嗽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将挂坠放进了袖口里藏了起来。
“李大人是肃王的外公,见一见也无妨,但是肃王有命,所以大人还是躲在幕帘后看一眼才好啊。”
喜来这是松口了,李侍郎立刻道:“老夫明白,绝对不会给公公添麻烦的。”
“喜来公公,我也想去看看肃王。”见喜来没带她进入的打算,李夫人连忙开口,脸上陪着笑。
喜来看着李夫人,意味深长道:“妇人胆小,李夫人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李侍郎怕惹怒了喜来,提高声音地李夫人道:“你就在这里等着,等我出来。”
李夫人看着一脸威严的丈夫,只得作罢。
喜来带着李侍郎进了景阳殿,不一会儿,李侍郎就惨白着脸跑了出来,他的脚步虚浮,脸色白如纸张。
见状,李夫人连忙迎了上去,焦急道:“老爷,怎么了?”
李侍郎一把推开了李夫人,弯腰在墙角呕了起来。
他胃里都要吐空了,还是止不住那种恶心干呕的生理本能,最后吐出来的都是酸水了。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是不是迟儿他病得很严重了。”
李夫人急得都要跳脚了,看李侍郎的表情,她不能不多想,一急之下,竟然忘了哪怕她是墨迟虞的外婆,也不能直称他的名讳,而是要恭恭敬敬地叫一声肃王。
李侍郎的脸色已经又苍白变成了铁青色了,拉着李夫人就往宫外走,一边还在说:“肃王他……他没事,你不要瞎操心。”
“你那表情,那反应,让我怎么不操心,死老头子到底怎么了。”
“回去再说。”
才跟着墨惊尘进宫的容轻羽,看着李侍郎两夫妇走远,他们的话,她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她扭头看向墨惊尘,还未开口,墨惊尘就抢先道:“别问我,你去看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