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容轻羽动摇的神色,燕回时了然地扯了扯嘴角,继续一字一句道:“只要你给我,你就什么都能知道了,你不会再如一颗棋子被人利用了。”
容轻羽看着燕回时,如吐性子的毒蛇,诱惑着她。
不得不说,她确实有些动摇了。
但是,如果迷心散落到燕回时手里,她看了一眼那些面色青白的活死人,不敢想象活人也被他操纵的后果。
那必定是民不聊生,和十年前的那场灾难别无二致。
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心善的人,但是也不想看到因为她的所为,让徐威这样的可怜人再次出现。
“想得怎么样了?”燕回时盯着容轻羽,见她许久不说话,心里已经有了些不耐烦。
“想好了。”容轻羽斩钉截铁道:“你说的那些所谓的隐秘,我都会自己去查,但是将那迷心散给你,无异于是为祸苍生,我不会将迷心散交给你这种人的。”
顿时,燕回时脸色剧变,温柔的表情上漫上狠厉。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好,显然已经是怒极了,“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语毕,燕回时一个闪身,已经移动了容轻羽面前,容轻羽和他缠斗了一会儿就落了下风。
她暗自心惊。
不是因为燕回时的身手有多凛冽,而是,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隐藏的高手。
她在其中,微渺得像是能被一只手就捏死的浮游。
就在容轻羽走神的瞬间,燕回时一个擒拿手,已经扭住了容轻羽的胳膊。
“呃。”
容轻羽吃痛,胳膊上瞬间一点力气都用不上了。
“哼,早就说了,你不是我的对手。”燕回时钳制着容轻羽,“再给你一次机会,给不给!”
“休想!”容轻羽被扭着的胳膊,以一个极其扭曲的角度被扭着,她痛得脸色都有些扭曲了,但是还是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原则。
“好,有骨气,那就别怪我了。”
容轻羽等待着痛意袭来,在她预料里,燕回时要么会杀了她,要么就折磨她,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燕回时竟然将一颗药丸强塞进了她的嘴里。
容轻羽还来不及反应,燕回时就捏着她的喉咙,她被迫着吞下了那颗药丸。
容轻羽给无数人下过药,没想到阴沟里翻船,竟然反了过来。
那一瞬,她竟然想起了她才来到这个世界时,被赵姨娘和容恬儿折磨后晕过去时,意识朦胧间看到的男人。
那人也喂下了她一颗药。
虽然至今,她也不知道那药有什么效用。但是隐约的不安,一直埋葬在她心底。
此刻燕回时的举动,让她有些迷惘。
燕回时竟然知道她和白至岑之间的事,说明他一直在暗处监视着她,不仅她一直没有察觉,就连白至岑也没发觉。
这样可怖的人……
有没有可能……
一个惊悚的念头闪过脑海,会不会燕回时就是那个男人!
想到那时两人唇舌交融,虽然是为了强迫她吞下药丸,但是容轻羽还是没忍住一阵恶心。
心脏此时,突然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容轻羽知道这不是身体的正常的反应,心跳急促的想要跳出胸腔,狠狠地撕破血肉,撞出来!
“啊!痛!”
那个沉睡许久的“容轻羽”也被这痛苦折磨醒了,发出痛苦的叫喊,这声音在容轻羽脑中回荡着,震得她脑袋嗡嗡发响。
容轻羽手指紧紧拽着胸口的衣服,五指好像要掐进胸口的皮肉里,捏碎那不断狂跳的心脏。
光洁的额头已经浸出大颗大颗的汗水,容轻羽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太奇怪了。
两个灵魂共居一具身体,对她而言早就习惯了,一直以来,她虽然能感知到那个“容轻羽”的思想和感情,但是他们还是融为一体的,不会有分裂的感觉。
但是这次的感觉太不同了。
她能感觉到两个灵魂的不相融,感觉到那个“容轻羽”想要挣脱出身体,或者说想要抢夺身体,灵魂被挤压的疼痛。
像是有一把斧子从中将她们劈开。
容轻羽的汗水已如雨水而落,从额头滚落,打湿了她稠密的睫毛。
好想。
好想就此睡过去啊。
“哈哈哈哈,有用,果然有用!”
燕回时癫狂的大笑声,勉强拉回了容轻羽涣散的神智。
她努力睁大汗湿的眼睫,忍着头痛欲裂,咬着牙齿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燕回时听到这个问题,神经质地垂下眸子,看着被自己钳制在手中的容轻羽,凑到了她因为痛苦而变得通红的耳边,低声道:
“将你逼出这个身体,你太不听话了。”
燕回时感觉到抓在手中的单薄身体,忽然狠狠震了震,他面具下的唇线抿出刻薄又阴森的弧度,声线压得更低。
那一句话,像是刀戟一般戳在了她身上,容轻羽眼睛猛地睁大,一向淡薄清冽的眼底,竟然露出了一丝恐惧。
燕回时对容轻羽此刻的反应很满意,一掌拍在了容轻羽心口的位置。
脑中响起了尖锐的痛叫声。
可容轻羽却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甚至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痛!
痛极了!
痛得想要将身体撕碎,将身体里的那一个人拉扯出来,想要撕碎血肉,抽掉筋骨,让痛蔓延开去,才能用痛缓解这深入骨髓的痛意。
容轻羽当特工时,也出过意外,唯一的一次意外。
她被锁在黑洞洞的笼子里,被严刑逼供,被电击,被注射药物时,她都没想死。
可这一刻,她想到了自戕。
这样才能得到安宁。
她神智已经混乱了。
那次执行任务失利,被抓,她到底是怎么逃出去的。
两辈子了,时间好像太久了,她快记不起来了。
对了。
她想起来了。
是谭一涵。
是谭一涵来救的她。
谭一涵手里执着枪,浑身是血的闯进来,英俊的眉目间蓄着让人见而胆寒的戾气。
他解开了拷在她手腕上的手,她被吊了两天,被谭一涵小心地放下来时,手已经脱臼了,双腿一着地,就没有力气地朝下滑。
她的身上没有血,却虚弱得站都站不住。
谭一涵一把搂住了他,将她紧紧抱进了怀里。
那紧箍着力道让她疼痛,却也安心。
谭一涵将头深深埋在她肩头,容轻羽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感觉肩头那一片都湿润了。
容轻羽震惊了。
在她印象里,谭一涵都是冷硬的,不轻易表露情绪,哪怕是怒极了,亦或是情欲勃发到了无法忍耐的地步,依然看起来是冷情自持的。
可是却因为她,哭了。
容轻羽震惊得无以复加,她张开唇瓣,想说点什么,却还未来得及,一声压抑的嗓音在耳旁低低地响起。
“轻羽,对不起,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