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让容轻羽说出感觉到被谭一涵那么冷情的人爱着的瞬间,容轻羽首先想到的一定是这一幕。
就是这一次,她感觉到了谭一涵是爱着她的。
所以,上一辈子最后一瞬,在烈火焚烧里看着谭一涵揽着其他女人出现,她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不相信连组织都放弃她了,那个会单枪匹马来救她的男人会背叛她!会和其他女人耳鬓厮磨!会冷漠地对她说:容轻羽,你早就该死了!
她不相信!
因为不相信,所以确认一切都是真的后,她才会那么入骨地恨他。
恨到一见到墨惊尘那张脸,便想杀了他。
“谭……谭一涵,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容轻羽低喃出声,一行清泪从眼底滑出。
隐忍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源源不断地涌出。
她想知道答案,她想知道为什么谭一涵会那么对她,甚至早早就密谋要杀死她。
如果真的恨她,为何当初又要救她,不让她死在那里。
为什么!
为什么!
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对她好,不接近她,不让她爱上他,那样或许她死得还要痛快一些。
“你在说什么?”燕回时看着容轻羽忽然崩溃的脸,微微蹙眉。
他凑进了容轻羽耳畔细听,却听不清楚她含糊的呢喃,只隐约听清一个“痛”字。
“是不是很痛!”
燕回时看着容轻羽痛苦的表情,神经质地伸手帮她擦掉眼泪,声音又变得温柔,甚至有几分诱哄地说:“没事,很快就不痛了。”
说着,他的手,缓缓从容轻羽脸上,移动到了她心口上,慢条斯理地摸了摸,似乎那里藏在什么绝世珍宝。
那手法甚至算得上下流轻佻。
可容轻羽已经感觉不到了,无尽的疼痛折磨着她,脑中的尖叫声几欲让她崩溃,她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别急,我马上让你舒服。”
燕回时说着,覆在容轻羽心口的手,猛地成爪状,朝着她额心拍去。
“啊!”
容轻羽的痛叫声,凄厉凄惨。
一股淡淡的金光从容轻羽的额心被吸进了燕回事的掌心。
燕回时露在面具外的眼睛和唇,都狰狞不已。
容轻羽身体剧烈地震动,她觉得身体都要撕裂了,这种痛不是方才的痛苦能比拟的,骨头像是被碾碎了,血肉像是被抽干了。
可她的神思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被恨意弥漫的心,一点点被风拂开,露出原本的颜色。
她看到了过往的自己,也看到了过往的谭一涵。
她清清楚楚地想起了那些情。欲纠葛,爱恨痴缠。
她终于肯承认,她是爱过谭一涵的。
谭一涵也是真切地爱过她。
那这样就够了。
她愿意原谅他了。
也放过自己。
在她彻底魂飞魄散之前。
“哐”地一声巨响。
屋顶破开了一个大洞,瓦片四飞里,一个执着剑的身影,像闪电一般朝着燕回时刺去。
燕回时正在紧要关头,浑身的命门大开,根本抵挡不了这来势汹汹的一剑,咬了咬牙,不得不扔开了容轻羽。
容轻羽猛地喷出一口血来,栽倒在了地上。
追星在碎瓦飞尘里落地,看了一眼人事不省的容轻羽,皱了皱眉,将内力蓄集在剑尖,就朝着燕回时,这一剑带着销金断玉的杀伐之气。
可见剑的主人已是愤怒之极。
燕回时也受到了内力的反噬,擦着剑尖堪堪躲了过去。
“是你!”燕回时狠狠道。追星是墨惊尘的贴身亲侍,他当然知道。
如果换在平时,追星决计不是他的对手,可现在他刚刚收回了内力,伤了经脉,怕是……
追星没见过燕回时,但对方的反应,显然是认识他的。他也顾不得那么多,紧追不舍,一剑不中,第二剑又紧追而至。
眼见这一次不是那么容易躲过,燕回时眼神一瞥,看着一旁翻开盖子的棺材里躺着活死人,抓起一具,挡住了追星的剑。
“噗嗤”一声。
剑刺入皮肉的声音。活死人被捅了个对穿。
而追星这一剑卡在了活死人的肋骨里,一时竟然拔不出来。
燕回时翻身一滚,远离了追星,趁机吹响了竹萧,棺材里的活死人都坐了起来,朝着追星而去。
追星皱眉,手下用力,硬生生将活死人的肋骨劈成了两半,才拔出来剑,可他已经没有精力去管燕回时了。
四面八方的活死人像潮水一般向着追星涌来。
追星看了一眼容轻羽的方向,正好有一个活死人朝着容轻羽而去。
追星见过那个活死人,是徐威。
他朝着容轻羽走去,像是要去拽容轻羽。
追星面色一变,扔出一枚暗器,朝着徐威扔去。
那暗器正好插在徐威腿上,徐威微微一怔,还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又迟钝僵硬地往前走。
就在追星分神的同时,肩上突然一痛。
追星回头,看见一个活死人咬上了他的肩膀。
“哼,你还挺关心这个女人的。”燕回时嗤笑道:“她不是墨惊尘的女人么,难不成你对她有意思。”
“胡说!”追星捏着活死人的下巴,将人狠狠地甩开。
进来后一句话都没说,却因为这句试探的话而愤怒。
啧啧,燕回时眼眸眯了眯,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闪过一丝精光。
他继续道:“墨惊尘如果知道了自己的属下对自己的女人有想法,你说他会怎么想。”
“我想让你闭嘴!”追星捏着剑,眸子里全是愤怒,越来越多的活死人缠上来了,他一边对付着,一边艰难地朝着容轻羽靠近。
徐威已经越来越接近容轻羽了。
因为燕回时的刺激,他有些方寸打乱。
“追星,别被他扰了心智。”
一个清冽冷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燕回时听到声音,猛地朝着门的方向看去,眸子越发隐晦沉郁。
突然狂风大起,门扉也不堪承受被吹开,重重地撞在墙上。
一个俊美无俦的男人,坐在轮椅上,从半空飞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