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入冬了,这天寒地冻的。坐在船上,穿着厚厚的衣服,几乎没呼出一口气,都会在空气里凝成白色的霜花。
水面温度都如此之低了,更遑论水下了,这个天气怕是要了人半条命。
气氛一时像凝固了。
韩芸曦犹豫道:“师兄,可是水下怎么判断月影的位置。”
听这话,容轻羽猜到了,要进鎏嬅岛,需要靠着月亮引路,进入迷雾中,看不到月亮,显然是要靠着罗盘的帮助了。
白至岑知道现在这种状况遮遮掩掩也没用了,沉着脸说:“在这水下有种鱼,师父叫他月觅,他们喜欢月光,在迷雾的水下时,会朝着月亮的方向而去,我们只要跟着月觅走,就一定能走出迷雾。”
韩芸曦听得嘴都合不拢了,惊诧后,只剩下愤愤不平,“哼,师父偏心,这些从来不告诉我。”
白至岑无奈地摇摇头,“休得胡说,师父很疼你的。”
韩芸曦讪讪闭了嘴,看了一眼被迷雾笼罩的海面,伸手摸了一下水面,立刻缩回了手:“啊,好凉啊,不行不行,我们还是等天亮吧,然后回去临川住一住,下个月再回岛上。”
白至岑没有说话,目光随着容轻羽。
只见容轻羽微微垂下头,盯着海面,过了一会儿,她问道:“如果出了迷雾,后面还有关卡吗?”
白至岑皱了皱眉,还是实事求是道:“没了,出了迷雾,跟着月影移动的位置走,很快就能找到鎏嬅岛了。”
容轻羽又问:“如果我出现在岛上,你师父逍遥老人认识我吧,不会将我当成闯入者吧。”
白至岑已经猜到容轻羽的想法了,微怒道:“容轻羽,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猜到了吗。”容轻羽笑了笑,抬起眸子看了白至岑和韩芸曦一眼,语气清冷又坚决:“你们就在船上等天亮,我下水去。”
“不行!”白至岑怒道。:“容轻羽,我们说好了,进海以后,所有的都要听我的。”
容轻羽突然笑了起来:“白至岑你怎么这么天真。”
她的笑容缓了下去,脸上是一片笃定:“我要做什么,谁也阻止不了我。”
白至岑面色灰白,“容轻羽,你就这么不愿……不愿和我待在一起?哪怕倾尽生命也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
这话换在平时,白至岑打死了也说不出口。
可现在……他却什么都顾不得了。
愤怒、伤心、还有被容轻羽背叛的感觉,一并席卷了他。
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的韩芸曦,巴不得容轻羽快点离开她和她师兄的视线,但是此刻看着白至岑的表情,剩下的只有心痛和愤怒。
该死的容轻羽,竟然让他师兄伤心了。
“容轻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别好心当成驴肝肺,你知道现在水下的温度有多低吗,你怕是没有游出迷雾,就被冻死了,你想死不打紧,不要害了别人。”
韩芸曦怒道,看他师兄对容轻羽的执着程度,容轻羽只要下水,他怕是要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下去吧。
容轻羽看了一会儿韩芸曦,忽然轻轻笑了,“嗯,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是我不知好歹了。”
韩芸曦微微一愣,有些不适应容轻羽的变化,好一会儿,才哼了一声道:“本姑娘说得什么不对。”
容轻羽率先走近了船舱,伸着懒腰,一边走一边道:“既然今晚到不了鎏嬅岛了,我还是进去休息一下烤烤火,然后好好睡一觉,等雾散了后,我们再返航。”
“莫名其妙。”韩芸曦被容轻羽搞蒙了。
白至岑一眨不眨地盯着容轻羽,眉心却没舒展过。
现在的容轻羽有些不对劲儿,但是却找不出哪里不对劲儿。
两人面面相觑地在船仓外站了一会儿,韩芸曦听到船仓内升火的声音,方才不觉得冷,顿时就觉得寒气儿直往衣领里钻。
韩芸曦缩了缩脖子,一开口就喷出一团白雾,“师兄,我们也进去吧,越来越冷了。”
夜越浓,雾气未曾再加深了,但气温却明显降低了许多。
无数寻找的鎏嬅岛的人,哪怕误打误撞到了瘴气迷雾,也会在这片雾气和寒冷里迷路,甚至硬着头皮在迷雾里乱转,丢了性命的。
容轻羽往炭盆里加入炭火,眸光却透过船仓上的小窗,望着外面被迷糊笼罩的夜,不知道在想什么。
炭上已经煮上了汤,咕嘟嘟地冒着热气和香气。
这在一艘飘在海上寒夜的渔船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来一碗热腾腾的浓汤。
“好香啊。”韩芸曦掀开帘子进来,热气一下包裹了上来,她使劲儿嗅了嗅香味儿,顿时馋虫被勾了上来。
容轻羽舀了一晚热汤,递给韩芸曦,“喝吧。”
此时此刻,韩芸曦也顾不得和容轻羽计较了,接过汤正准备喝时,白至岑跟着走了进来,冷冰冰的声音响起:“等等。”
“怎么了师兄?”韩芸曦不解地看着白至岑。
白至岑从韩芸曦手中拿过那碗汤,递到了容轻羽面前,“你先喝。”
容轻羽:“……”
韩芸曦愣了一会儿,立刻想起上次容轻羽在鬼门对白至岑用药的场景,顿时火冒三丈,指着容轻羽,“你是不是又下毒了?”
容轻羽眸子缓缓从韩芸曦脸上划过,最终落在了白至岑脸上,“你怀疑我?”
她垂下眸子,轻轻笑了笑,“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了呢。”
白至岑皱了皱眉,几乎要妥协了。他倒是不怕容轻羽会害他们,如果要害他们,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机会,
但想到方才容轻羽的异常,他醍醐灌顶般想通了刚刚奇怪的是什么。
容轻羽那么自负,一旦下了决定就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人,怎么可能因为韩芸曦三言两语就改变了主意。
白至岑想通这些,旋即恨了恨心,冷然地重复道:“你煮的汤,你先喝。”
虽然语调比先前舒缓了一些,但是不容拒绝的意思却更甚。
容轻羽看了一下那碗汤,接了过来,叹气:“行吧,我就先喝了,你们看看我什么时候会倒下去。”
语毕,她仰着头,将汤喝了下去。
毫无不良反应。
“好喝,我不知道我手艺还这么不错。”容轻羽拿着勺子,又舀了一碗。
见容轻羽从容的模样,白至岑放下了心,觉得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