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当李云潜在虚张声势。
卷宗全被烧毁,哪来的证据?
李云潜现在嚣张,等会儿下场只会更惨。
在众人瞩目之时,李云潜镇定自若的在从袖口之中拿出一册书卷。
“证据就在这里。”
众人全都伸头去看,站在他旁边的李云治面色陡然古怪:“起居注?”
起居注,顾名思义,就是记录皇帝衣食住行的册子。
这份册子由史官书写,将在皇帝百年后,成为天下之人评判皇帝的一个重要证据。
但问题是,现在他们在调查皇帝前皇后的事情,李云潜怎么拿起出了皇帝的起居注?
二者完全风牛马不相及。
李云治语带讥讽:“九弟,你不会是找不到证据,故意拿这又臭又长的玩意儿,来拖延时间?”
李云潜反唇相讥:“你的意思是,父皇的衣食住行不值得记录?”
“你强词夺理!”李云治眼睛瞪起,不满的骂回去,“我们再说你的事情,你不要转移话题!”
李默炎打断两人的争吵:“够了,小九,你把话说清楚,你为前皇后翻案,怎么找到朕头上来了?”
众人都竖起耳朵。
他们的想法与李云治差不多,
都觉得李云潜在故意拖延时间,现在就看他怎么解释。
李云潜朗声说道:“武元年父皇登基,陈月娘被封为皇后,一直到炎武三年,前皇后卷入巫蛊之祸,被满门抄斩。”
“在这期间,姜嬷嬷作为皇后,所做之事,在起居注中,也有所记录。”
众人的点点头,认可他的说话。
皇后是皇帝的正妻,两个人的关系自然亲密。
那么一想,李云潜从起居注中寻找与前皇后有关的线索,居然有些道理。
以往居然没人有人想过这一点。
其实不一定是没人考虑,而是查起居注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
皇帝的起居注,就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其中大部分都是琐碎的事情,想要从这些好烦的文字中寻找到需要的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
最糟糕的是,很多时候即使感觉自己找到相关的线索,其实也是在做无用功。
就是不知道李云潜到底查到什么,让他那么自信。
李默炎勉强同意李云潜的说法,开口问道:“那你找到多少线索,为前皇后翻案?”
“父皇莫急,且听儿臣仔细说来。”
李云潜这三天来,一直在翻看卷宗,然而收获寥寥。
他昨日福灵心至,想到可以调查起居注,还真让他找到线索。
他已经将其牢记在心中,如今没有翻开册子,就侃侃而谈。
“起居注中写道,炎武三年夏日,西域使臣来访,上供一匹艾德拉丝绸。”
听到这话,不少老臣陷入回忆之中,他们对于那匹布还有些印象。
庆国尚午,在穿着上,偏向于轻快简洁,颜色也更为的干净有力。
然而西域进贡的那匹布,却与庆国的流行色完全相反。
明明同样是丝绸布料,可上面花纹众多,颜色鲜艳,最为奇特的是,每一尺布料上的花纹都不一样,却全都十分精美。
这也使得,那匹布料变得无比珍贵。
李云潜知晓花纹不同的奥秘,其实就是用了扎染技术,不过那不是重点。
他继续说道:“也正是那时候,一向沉默,不喜欢提要求的前皇后,向父皇索要布料。”
说到这里,李默炎也回想起来。
他的脸色微冷:“哼,堂堂皇后,却做不到母仪天下,更不能成为天下人的表率,就是德不配位。”
他这是要表明,前皇后根本就不是个德行俱佳的人,被废甚至被满门抄斩,都已经有所征兆。
周围的臣子们全都点头,十分赞同庆帝的话。
李云潜找到这一点,不仅没有办法给前皇后洗脱罪名,反而让众人更觉得前皇后死有余辜。
“敢问父皇,是否知晓前皇后索要布匹的缘由?”李云潜开口。
李默炎不以为然:“还能如何,不过是女人爱慕虚荣,让你找证据,你提这陈年旧事干什么?”
李云潜说道:“之前儿臣查看卷宗,上面记载,巫蛊人偶身上穿着的服装,就是用艾德拉丝绸制成,这也是前皇后被定罪的最主要原因。”
布料珍贵,仅此一匹,只有前皇后拥有,却出现在人偶身上,自然可以给前皇后定罪。
众人越发疑惑。
李云潜这一番说法,看起来不像为前皇后定罪,倒像是把当年的案情重说一遍。
除了拖延时间,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李云治语带讥讽:“九弟,你就算把当初的事情再说一遍,又有什么用?”
李云潜根本不看他:“有趣的是,本王在起居注上,找到了那匹布料的用途。”
“炎武三年六月,前皇后亲手缝制一件衣物,送给父皇,因为颜色太过冗杂,被父皇嫌弃,丢在库中。”
李默炎很不耐烦:“就算前皇后要那匹布,是为给朕做衣服,又能如何?”
“让朕与人偶穿同样材料的衣物,恐怕是想让巫蛊术更加精准!”
李云潜叹气:“并非如此,父皇已经忘了,但起居注上去记得明明白白,父皇苦夏,时常与前皇后抱怨,于是前皇后一直在寻找更加清凉舒服的衣料制作衣物。”
“西域炎热,他们那边产的丝绸制作成的衣物,更加的轻薄,凉爽,那匹艾德拉丝绸效果更是其中之最。”
“所以前皇后索要布匹,就是为了给父皇消夏。”
此话一出,李默炎的脸上浮现几分愕然。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事情居然是这样的。
他皱眉否认:“你不过是信口开河,胡乱说的。”
李云潜摇头,挥动手里的册子:“当时史官记载的很明白,前皇后送来衣物,就明白的说过给父皇消夏的话。”
“只是当时,父皇与前皇后的关系不好,根本没将话放在心上,甚至直接把衣服扔到地上。”
庆帝一时间有些不太自在。
记录他的衣食住行的史官,就好像是一个隐形人,一直跟在他身边,记下所有细节。
他早就习惯史官的跟随和记录,但有人将记录念出来,却让他觉得尴尬。
他冷声说道:“那又如何,这并不能证明前皇后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