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潜说道：“这不是翻案的重点，儿臣提起陈年旧事，只是想告诉父皇，前皇后对父皇依旧有一片柔情蜜意，没有害父皇的动机。”
如果放在李云潜那个时代，他根本不用多做解释，但现在，却不得不从头开始说起，并且将细节都说清楚。
周围的大臣们都若有所思，认为这番话确实有些道理。
皇后为了皇帝，三年来，一直在寻找让皇帝夏天更加舒服的办法，这样的女人，没有必要用巫蛊之术诅咒丈夫去死。
李默炎一开始确实有些触动，但脸色很快又阴沉起来。
如果他认为李云潜说的对，岂不是在承认，他曾经有错，并且杀了深爱自己的妻子。
他冷冷开口：“这只是你的推测，你的证据在哪？”
李云潜说道：“虽然布料是皇后独有，但既然她将之拿去裁剪成衣服，其他下人就有机会收集到布头。”
“很巧的是，当时负责前皇后杂事的三等宫女，如今是吴皇后身边的嬷嬷，深受皇后信任。”
丞相本来在看李云潜的笑话，冷不丁听到这句话，顿时吓了一大跳。
他感觉李云潜就好像是毒蛇，忽然露出锋利的獠牙。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当初伺候前皇后的下人不少，前皇后死了，伺候他的人也被分散各个宫中。”丞相有理有据的说道。
“不只吴皇后那边有几个宫女，皇贵妃身边，有几名太监也是前皇后的人。”
李云治本来还在旁边看戏，想等着李云潜与丞相互相撕咬，让他坐收渔利。
没有想到，老奸巨猾的丞相居然马上把自己的母妃拖下水。
他不得不站出来帮助丞相：“大人说的对，宫女的去向，并不重要。”
本来只是李云潜一个人吸引所有人的视线，可他只用一句话，就把庆国当今的另外两大势力牵扯进来。
周围的臣子们全都噤若寒蝉，不敢闹出动静，就怕被殃及池鱼。
李云克也陷入沉默。
身为皇后的儿子，他本应该帮忙说话，可之前逼问过皇后，他心中清楚，事情确实跟现皇后有关，这让他根本无法开口。
他脸上不由得显露个苦笑。
他一向迟钝，难得敏锐一次，却卷入到大案子中。
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能毫不犹豫的替母后发声，像以前一样斥责李云潜。
可现在，他根本不愿意参与。
李云潜诧异的看着丞相：“本王并没有说事情与吴皇后有关，只是再陈述个事实，丞相为什么那么激动？”
丞相气得几乎跳脚。
虽然李云潜没有直说，可是上一句话在说前皇后的案子，下一句话就牵扯到他女儿身上，其他人怎么可能不产生联想。
好一个李云潜，居然只用几句话就给他下了一个套。
他冷哼一声：“老夫关心女儿，有什么问题？既然你说事情跟皇后无关，那就不要提皇后。”
李云潜说道：“丞相又误会了，本王只是说，刚刚没提到吴皇后，可接下来要说的是，就与吴皇后有关了。”
丞相眼睛瞪得像铜铃，鼻腔中喷出的气息，仿佛要化成火焰。
旁边的太子一脉有人发现不对，立刻伸手拉了一把。
丞相的行动被其他人打断，让他差点被怒火烧光的脑子猛的清醒了一些。
着急反而会坏事，李云潜恐怕是在特意激怒他，想从他口中套信息。
算盘倒是打的挺好。
丞相目光阴冷，压抑着怒火：“你还有什么证据？”
一旁的李云治无比兴奋。
李云潜和丞相终于斗起来了，两个人斗得越厉害越好。
李云潜说道：“当初巫蛊人偶身上穿的衣服布料太过引人注目，所以众人都没有注意到，人偶材料的来源。”
“人偶是用槐树做的，不知父皇对槐树可还有印象？”
李默炎皱眉细想，最后摇摇头。
李云潜提醒道：“炎武二年夏，父皇前去农庄避暑，看见天降雷电，劈向庄园外的一棵大树。”
“当时父皇被雷电吓到，发起高烧，休养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彻底好起来。”
“而您在休养之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庄园外的树全部砍掉。”
听到他说起，李默炎的记忆渐渐回笼：“当年确实有那么一件事，庄园外的树，全部都是槐树。”
当时他认为，那些槐树招来邪祟，才会被雷电劈中，而他不愿意有邪祟在庄园外徘徊，就让人把树全砍掉。
李云潜说道：“因为父皇不喜，帝都中的人上行下效，把帝都的槐树全部砍伐。”
都说槐树属阴，不能种在院子里，可又有传言说，出门见槐树，升官发财，所以在门口旁种植槐树的人也不少。
可就因为这么一件事，整个帝都直到现在都找不出几棵槐树来。
这一次不用李云潜解释，众人就都明白过来。
帝都中，槐树几乎灭绝，前皇后想要找到槐树制作人偶，也不容易。
如果她真的找人把树干带进来，肯定能够查出痕迹。
但老臣们仔细想，就发现，当初所有人的重点都放在那匹布上，还真没人注意到，槐树干从哪里来的。
丞相却没想这个，他考虑的是李云潜之前说的话。
他冷着脸：“不管前皇后手中的槐树干从哪来，都与现在的皇后没关系。”
李云潜淡淡瞥他一眼，那个眼神无比冷漠，让丞相感觉好像被当头泼一盆冷水，浑身一个激灵。
丞相预感，对方接下来说的话，肯定不是自己想听的。
然而他没来得及阻止，李云潜已经开口：“当年陛下去庄园避暑，随行的就是德妃，也就是现在的皇后。”
“而那片槐树林，也是现皇后主动监督砍伐的，她让人偷偷藏一块树干，再容易不过。”
这一番话，立刻将之前的事都串起来。
吴皇后身边的宫女，是前皇后陈月娘身边的人。
而吴皇后又是最容易接触到槐树干的人，那么一想，很可能是吴皇后陷害前皇后。
丞相喝骂：“满口胡言，不过是一小节树干，谁都有机会拿到。”
李云潜淡淡道：“确实如此，但当时喜爱木雕的妃子，却只要吴皇后一个人。”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吴皇后在炎武二年末，那么喜欢木雕，可现在，却从未听到过相关的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