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见得最多的是透明塑料纸包裹的水果糖,甜滋滋的充满了糖精味,即便是水果糖,大妞也没吃过几回。
而面前的金丝猴奶糖,包裹着的糖纸就透着一股子高级范儿,大妞很想拒绝,咽了咽口水,忍着不让手伸出去。
这哪儿能白拿人家东西呢。何况是她见都没见过的珍贵奶糖。
宝珠不送拒绝地把糖塞进她手里,“快吃吧,别和我们可是,咱还要住在一起,以后要大妞姐帮忙的地方多着呢。”
小人精宝珠真真是到哪儿都不忘收买人心。
推辞不过,大妞便接下了,粗糙的手掌紧紧裹着奶糖,忍不住拨开外面的糖纸,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口。
顿时,一股浓郁的奶香在唇齿间化开,小姑娘的眼睛霎时亮了,“好吃!”
就这一颗糖,大妞舍不得一下子吃完,咬了半颗,剩下半颗用糖纸包好,放在兜里腼腆地笑了。
等把屋子收拾好,也差不多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
外出上工的袁老头和袁老大先后进了屋。
嗅到不同寻常的气氛,袁老头问自家婆娘,“发生啥事了?”
胡翠花大着嗓门朝东屋吼,“还能有啥,老二带着他婆娘孩子来啃我们来了!”
“什么,老二回来了?”
袁老头一惊,在原地踟蹰半晌,叹了口气,从屋里拿出烟枪吧嗒吧嗒抽起来。
到底是养大的,他对袁野这个捡来的孩子不是没有一丝感情,只是更喜欢自己生的儿子罢了。
家家户户,烟筒里烟雾袅袅升起,饭菜香味从灶房里飘出来。
当然,飘的大多是红薯香,这年头大家都穷,吃不饱饭,米饭里头掺和着粗粮,才能勉强吃饱。
要是有哪一家做肉吃,那荤腥味不出半晌就能传遍整个村子。
随着胡翠花那声吃饭,整个袁家都躁动起来,赵月和袁野带着孩子们去灶房。
袁家人口不算多,老旧的大木桌都没坐满人,他们坐得分散,桌上也没摆出碗筷来。
袁野浓密的剑眉蹙了蹙,“没我们的饭?”
“这么多年不回来,回来一分钱也没老娘带,还想吃饭?你咋想得这么美呢?要吃的自己搞去,别想拿我们家一分。”
胡翠花敲了敲碗,趾高气扬道。
“算了,分开做就分开做,可别到时候有人眼红我们,想来分吃的。”赵月拉住生气的袁野,示意他别冲动。
她注意到胡翠花指甲缝里有污垢,胡翠花敢做,她还不敢吃呢,两家人分开吃也好。
他们早上吃得饱,这会儿还不算饿,等袁家人吃饭完后才进灶房。
只见大锅里胡乱摆着袁老头等人吃完的碗筷,而本该摆在灶台上的作料全都被一把铜锁给锁进橱柜里,更别说米面了,大陶罐里干净得能把老鼠饿死。
看着脏兮兮的灶台,赵月一阵头疼,出去找胡翠花理论。
“我说大婶,你们吃完饭不刷碗就放在那摆着好看呐。”
胡翠花冷笑,“你们爱洗不洗,我反正现在没时间洗。”
妈蛋,这么多碗不洗丢那膈应谁呢,赵月也冷冷地笑了一下,“好啊,我们来洗。”
洗碗嘛,没什么难度的。
作料和米面好转移,但灶房里那堆柴火颗还整整齐齐地摆着呢,赵月一点儿也没客气,指挥着袁野从井里挑水来,倒在大锅里,可劲儿添柴火。
没多久,水咕噜咕噜地冒起泡来,赵月兑了些冷水把碗洗了。接下来做饭的事情就要交给袁野了。
专门学过厨师的袁野当仁不让的应了,青菜院子里就有,面前腌的腊肉切了一小块下来,放在面条里调味,等快要熟了的时候,再撒上一些葱花。
不肖多久,一锅热气腾腾的白面上桌。
缺衣少食的人在闻荤腥味上,简直比狗鼻子都灵,躺在屋里休息的袁老大和袁老头都忍不住耸了耸鼻子。
而大柱则闻着味儿跑过来,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吃的白面,口水咽了再咽,“二婶,我想吃面。”
桃花村里老袁家算是富裕的了,即便是这样,大柱也不是天天都能吃上白面,何况是加了腊肉的,闻着就香啊。
袁野就跟没听到似的,瞥了他一眼,闷头吃面,几个孩子都顾着吃面,没人搭理他。
要是大妞那孩子来讨口吃的,他们不会拒绝,只是那孩子性格腼腆,做不出来这等事。
赵月仍然婉拒了,“你不是刚吃完饭吗,小孩子胃得精养着,不能吃太撑,否则对身体不好。”
这时,胡翠花拿着猪草喂鸡,故意从这经过,听了这话顿时脸色铁青,“不想给就不给,扯什么理由,长辈没点长辈的样子,个小狐狸精。”
“啪——”
袁野猛地把筷子拍在桌上,站起身,寒潭似的黑眸冷冷睨着胡翠花,一字一顿地问,“你有长辈的样子?”
他身量高,站在这里就跟阎罗似的唬人,胡翠花被吓住了,小声嘀咕了几句,“你媳妇就是金贵,说几句还不得了,要是骂两句,还不得拿刀剁我?”
走到灶房,胡翠花这才看到灶房里的柴火少了大半,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嘴里骂骂咧咧,仇视地瞪着赵月。
袁野,“滚。”
胡翠花骂骂咧咧的滚了。
赵月,“……”怎么办,她男人好帅。
吃完晚后,这次的灶房是宝华带着宝兰收拾的。
四个闺女和小宝被大妞带着去地里挖红薯了,袁野和赵月在屋里谋划。
见识到大城市的繁华之后,谁也不甘心一辈子窝在山坳坳里刨食。
这年头,虽然国家管得不严,但还是有很大一部分人觉得做生意是投机倒把,是资本主义才做的事情。
在赵月和袁野看来,资不资本主义不重要,有钱不赚的是傻子。
“老袁呀,咱下岗了不是件坏事,咱可以单干啊。”
赵月搓着手,杏眼里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她就不信了,她这个来自四十年后高材生还干不出一番事业来!
袁野手指骨微微曲着,一下下有节奏地敲击在窗沿,夫妻俩想法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