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柱努力挺直了胸脯，做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而他越是这样，越是说明内心底气不足。
色厉内茬罢了。
赵月嗤笑，“还是个没断奶的娃呢，三句话不离奶奶。”
“噗嗤——”
周围人随着她这句话，发出阵阵笑声。
大柱憋红了脸，说了句“你给我等着”之后，边往里跑，边喊奶。
刚喊一声，想到赵月嘲笑他的话，硬生生把妈改成了妈。
听到大柱一声声喊妈，赵月嘴角一抽。
这孩子，真是又蠢又毒。
喊奶奶和妈妈有什么区别？遇到点事情只会躲在女人身后，她家小宝可不能这样。
正想着，在宝珠带领下，一个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跟小炮弹似的朝着她冲过来。
赵月蹲下身体，张开手臂，小宝便乐呵呵的抱着她，软软的喊，“妈妈。”
扫过小宝洁白的乳牙，赵月那颗姨母心被萌得直颤颤，猛地在他脸上亲了两口，“想妈妈了没？”
“想！”
“中午吃的啥，晚上吃了吗？”这话是赵月问宝慧的。
没办法，她和袁野不在家里，宝华又去上学了，家里最大的就是宝慧了。
也幸好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宝慧也是跟着宝华做过几次饭的。
宝慧用着如黄鹂鸟般清脆的嗓音回答道，“中午吃的红薯稀饭，晚上还没吃，我蒸个四个馒头，刚分着吃了，还不饿。”
摸了摸宝慧的头，赵月赞道，“宝慧真棒，都能独自照顾弟弟妹妹了，奖励你吃糖。”
说着，她从兜里摸出几颗水果糖来。
糖不是啥好东西，吃多了还容易蛀牙，偶尔给孩子们吃吃就行了。
旁边的小孩子看见透明塑料纸包裹着的糖，不由得眼馋极了，纷纷央求大人给他们买，结果被提溜着离开袁家。
被大柱叫出来的胡翠花也看到了这糖，她眯着眼睛，从鼻腔里溢出一声冷哼。
大柱去讨食被拒绝了几次，胡翠花舍不得宝贝大孙子再自讨没趣，只是忍不住阴阳怪气的讽刺几句。
“天天白面米饭的吃不够，买肉就算了，还买糖吃，多少钱也不够造的，真不会过日子。”
赵月可不认为胡翠花是在好心提醒他们，于是微微一笑，挑衅的道，“我们乐意，自己的钱爱咋花咋花。”
被噎了一通，胡翠花脸色难看的进屋。
旁边的大柱扯了扯她衣服，“奶，我也想吃糖。”
“糖有啥好吃的？忘记蛀牙的痛了吗？”
实在被磨得没办法，胡翠花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棉布包裹，里面赫然躺着一些炒熟的花生米，她抓了一小把给大柱。
“只有花生米吃么，我想吃糖。”
大柱有点失望，接花生米的动作却丝毫不含糊。
他看着胡翠花毫无防备的把柜子藏起来。
藏在哪儿呢？
土坯房子里有一道裂痕，大柱以为那就是道普普通通的裂痕，没想到胡翠花从里面抠出一块土来，把钥匙藏在里面。
“花生米可比糖有营养多了。”胡翠花哄道，“乖孙，可别再惦记糖了啊。”
……
袁野照旧在井水边洗猪杂，赵月则在灶房里做饭。
几个孩子在房间里点着煤油灯写作业，没办法，这季节天黑得快，这会儿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
另一边，袁老大房间里。
因着刚才大柱在门边哭爹喊妈的，徐芬和袁老大都以为儿子出了什么事，赶紧跑出去看，所以他们都看清楚了那辆威风凛凛的摩托车。
能骑得上摩托车的人家非富即贵，何况那个骑摩托车的人对袁野十分恭敬的样子，甚至喊他袁哥，就连赵月，也被喊了嫂子。
那股亲热劲儿，跟亲兄弟没差了。
一看就是交情很好的样子。
徐芬那颗心，又禁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忍不住再次幻想，要是她当初嫁给了袁野，凭着她的才华，一定能游刃有余的处理好袁野的人际关系，帮助袁野再上一层楼！
点了盏煤油灯，袁老大瞥见自家婆娘恍惚又羞涩的神情，目光骤然一沉，呵斥道，“发什么呆呢？给我打盆洗脚水过来。”
“哦……哦。”徐芬反应迟钝地应了一声，随后借着月光去堂屋拿开水瓶。
屋子里就剩下爸爸了，大妞有些畏惧这个亲人，不由得往床里面挪了挪，她觑了觑袁老大。
不一会儿，徐芬就端着脚盆进屋，伺候袁老大洗脚。
脚刚伸进水里，袁老大立马弹了出来，徐芬闪躲不及，被溅了满脸热水。
被烫到的她，忍不住惊叫了声。
“叫你嘛个哔，这么烫的水想害死老子啊！”
袁老大一巴掌扇到徐芬脸上，发出清脆的一道响声。
大妞被这一幕震到，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捂着被打得火辣辣的脸，徐芬满脸委屈加难以置信，结婚这么多年，袁老大还没打过她呢。
她满心委屈，哭哭啼啼道，“我不是故意的，你跟我说，我给你兑点冷水就好了，打我做什么？”
“这么烫的水，你是忘记兑冷水了吧？”
袁老大冷笑，“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死心么？看到老二回来，把你的魂都勾走了，你对得起我吗？！”
心底最隐蔽的事情被抬到明面上来说，徐芬既心虚又害怕，死鸭子嘴硬道，“我没有，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是么。”袁老大冷笑连连，对她的话，是半个字都不信了。
冷声警告道，“要不你嫁给了我，肯定要被你那对坏分子父母牵连，我救了你，所以你这辈子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懂吗？”
攥紧了手指，徐芬含着眼泪回答道，“知道了。”
躺在被窝里的大妞死死捂住嘴巴，呼吸都不大顺畅了。
妈妈竟然喜欢二叔！！她竟然听到这个秘密。
蓦地，大妞从床上爬起来，说了要要尿尿之后跑了出去。
一路找到灶房。
正在摊饼子的赵月看到大妞进来，笑着问了句，“是不是肚子又饿啦？等会儿饼子就摊好了啊。”
随后，赵月又道，“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快到灶口上坐着去，那儿暖和，可别冻病了。”
面对赵月的关心，大妞内心煎熬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