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是对自己漠不关心的父母，一面是对自己嘘寒问暖的二婶，大妞心中的天平已经倾斜。
然而，她也不知道，对二婶说出这件事，会不会对二婶不好。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赵月已经摊好了一张饼子，在饼子上面撒了些梅干菜，然后卷起来，盛在碗里，递给大妞。
嘴里嚼着美味的饼子，大妞莫名鼻尖泛酸，她吃着梅菜饼，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继续摊饼子的赵月，无意中瞧见了，连忙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给大妞擦眼泪，“咋还哭了呢？饼子烫到嘴了么。”
狠狠吸了吸鼻涕，大妞微微哽咽着说，“二婶你真好，比我爸妈和爷奶都对我好。”
原来是感动得哭了，赵月哭笑不得，这孩子是得多缺爱啊，才会因为一点小小的温暖哭泣。
想当初，她也只有奶奶一个亲人，面对别人的好意，也会感到惊慌失措和受宠若惊。
看着大妞，就像是见着了小时候的自己。
赵月轻轻叹了口气，动作无比温柔地擦拭小姑娘脸上的泪水，温声细语地说，“因为你是个可爱又懂事的姑娘，所以二婶对你好呀，整个村里都找不到比妞妞更好的孩子啦。”
大妞被她夸得害羞起来，小脸儿朝着赵月身后躲，逗得赵月哈哈大笑。
思来想去，大妞还是忍不住对赵月说了，用了种很委婉的说法，“我……我妈，对二叔很不一样。”
看着孩子闪躲的眼神，赵月懂了，她无所谓地笑了笑，“哦，我早就知道了。”
同为女人，徐芬看袁野的眼神，她能没发现？
只不过她不把徐芬放在眼里罢了。
一家人吃过晚饭后，屋子里点了盏煤油灯，供宝华宝兰写作业。
宝华上五年级，明年六月就要考中学了，宝兰四年级，而宝慧和宝珠都在上二年级。
赵月敲了敲床板，对小三小四说道，“把你们课本都拿出来，我来考考你们，看看你们上课有没有认真听讲。”
听到要教考功课了，两个小家伙都露出诧异的表情来，旋即磨磨蹭蹭地在自己小布包里掏啊掏，眼睛时不时飘向煤油灯。
煤油灯快烧完了吧？咋还不熄呢！
这种拖延时间的小手段，赵月见了感到好笑，“动作快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这些手段都是老娘以前玩烂了的。”
没办法，宝慧宝珠再怎么拖延也还是把两个课本掏了出来。
写完了作业的宝华对上两个妹妹求救的眼神，扑哧一声笑出来，“让你们不好好学习，知道错了吧，既然妈要考你们，就拿出本事来，好好表现啊。”
赵月还从来没校考她呢，说起来，还真叫人羡慕，不过她是大姑娘了，即便是羡慕，也没表现出来。
搬回来后两个小家伙没去学校上课了，赵月就不打算考后面的内容了，于是，她捻着手指头，翻到课本上有铅笔字标记的地方。
她缓缓念出上面的文字，“下雨了，天阴了，云低了，太阳躲起来了……”
赵月的音色如同她的人一样，细细软软的，此时此刻，声音平缓又富有感情的念出这段文字，别提有多好听了。
几个孩子纷纷掏了掏耳朵，心里不约而同有一个念头：
原来妈妈说普通话是这个样子的！
妈妈的普通话比公社里的所有老师都标准，就连大城市里生活的爷爷，比出过国的宋寒时都要字正腔圆哩。
几个孩子都围过来，小宝见妈妈这边热闹，便啃着小脚丫子，虎头虎脑地盯着看热闹。
考了几处地方，两个孩子都是有的地方回答出来，有的则完全一头雾水。
看着赵月慢慢边黑的脸，宝慧宝珠两个小丫头不由得瑟瑟发抖地抱紧了对方，用眼神互相传递信息，互相安慰。
语文考察结果不满意，赵月沉着脸拿了数学书出来，看到课本，两个小丫头顿时心都凉了。
宝珠抱着肚子，小脸皱成一团，十分难受的样子，“哎呀，我肚子好痛。”
她抓过宝慧的手臂，“姐，我不敢去茅房，你陪我去吧。”
“好啊。”宝慧二话不说答应了。
说着，两姐妹跟滑溜溜的鱼似的，穿着要跑。
吃过的盐比她们吃的饭还多的赵月，怎么可能放任她们跑呢，当即一手拎着一个，跟拎小鸡仔似的，把两小的拽上床。
洗漱完回来的袁野看到这一幕，乐了，“是不是做了啥坏事，跟爸讲。”
“你就护着她们吧。”赵月翻了个白眼，“检查她们功课呢，两孩子基础知识都不扎实，还想逃避检查。”
面对宝慧宝珠求救的眼神，袁野露出个爱莫能助的表情，“那我没办法了，不好好学习，以后只能放牛。”
宝珠眼珠子一转，“放牛好呀，我就喜欢放牛。”
把牛往树上一栓，她们就不用管了，在树下乘凉摇扇子就好了，这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心啊。
“放牛好，嘿嘿。”小宝有样学样地鼓起掌来。
赵月一巴掌拍在小丫头后脑勺上，“没出息，放几头牛能养活你吗？还想不想穿碎花裙了？金丝猴奶糖不想吃了？”
小姑娘正是又馋又爱美的时候，听到这些话，立马歇了心思，她惯会察言观色，连忙说，“不放了不放了，我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当医生，当宇航员！”
“哼。”
赵月翻开数学课本，小学二年级数学，有一些简单的应用题，她便指着前面空着的习题，让她们做一遍。
“一截绳子对折再对折之后，每截五米长，问绳子有多长。”
小学二年级，摆脱了掰着手指头算的年龄，要是谁在做算数的时候，还在数手指头，那是要被人耻笑的。
宝慧悄咪咪的看着小手手，脱口而出，“10米！”
赵月微微眯起眼睛。
一直偷偷观察着她的宝珠见了，大脑灵光一闪，在赵月期待催促的目光里，气定神闲沾沾自喜地说，“15米！”
赵月两眼一翻，差点给气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