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爱国震惊眼神里，赵月漫不经心笑了笑。
“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今有边疆守卫国家女战士，谁说女子不如男？若有平等学习的机会，女子丝毫不比男人差。”
她用着波澜不惊的平淡语气，说着能在平地炸响惊雷的话。
虽然主席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但是，谁都知道，女人再能干，在地里干活，总比不上男人有体力。
所以，他们或多或少，骨子里就有些瞧不起女人。
木门后面的小美，捂住砰砰砰疯狂跳动的心脏，在这个寒冷冬天里，她的心，如同在火上炙烤着，热血沸腾，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张爱国干咳了一声，脸上有尴尬，也有羞愧。
他张嘴，讪讪的又喝了口茶。“赵月同志说得不错，那这服装厂，你是打算招女工还是男工呢。”
服装厂里向来男女失衡。细致活儿，女人大多比男人做得要好。
但赵月不看性别，她轻轻笑了笑，“甭管男女，谁行谁就上。”
张爱国服了。
原以为赵月同志厌恶男人，其实她只是想让男女平等而已。让他们，都能拥有公平学习和工作的机会。
为自己那一刻狭隘而感到羞愧。张爱国搓了搓手指，“你说的对，我们得抓紧时间把生产队里社员们生活水平提上去，让他们不仅有条件让家里男娃上学，也能让女娃上学。”
若家里有儿子和闺女，即便闺女比儿子更有学习天赋，99％的家庭会舍弃闺女，送儿子上学。
这是不争的事实。
“大队长真是一心为民的领导，相信在你的带领下，咱们桃花村生产队肯定会越来越好，人人吃得饱饭，上得起学。”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张爱国乐呵呵的送赵月出门。
小美缩在屋里，满眼崇拜盯着她。
身后，张爱国媳妇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动道，“愣着干嘛，赶紧去送送她，抓紧问问题目，好歹是大队长妹子呢。”什么也得给几分面子吧。
小美撇了撇嘴角。心里很不耻这种开后门行为，但还是迈着脚步，欢快跟了上去。
刚出门呢，赵月就发现自己被跟踪了。往后面一看，这不是大队长家妹子么。
她顿住脚步，侧目望着小姑娘，对待温柔腼腆小孩儿，她眼里温柔不少。“大晚上的，跟着我做啥？她们不会让你一个小姑娘来送我吧？”
冷清月辉洒下，赵月静静看着小姑娘的眼里，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想着大嫂说的话，小美脸色涨得通红，怕偶像误会她，连忙手足无措摆手。
“不，不是。我……对不起，我不该偷听你们讲话。”
他们前边说话声压得很低，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但赵月脸上笑容还是淡了些，她道，“还有事吗。”
这下肯定要被偶像讨厌了。
小美低着头，沮丧的抿了抿嘴巴，而后，鼓起勇气抬头，眼里闪过着光芒问道，“女子，真的比得过男子吗？”
赵月扬了扬下颚，简短反问，“为啥不能？”
虽说在某些方面，比如体力上，女人因为身体结构，远不如男人。但是也不全是坏事，女人能生孩子，男人不能。
随着科技进步，男人身体能装子宫生育，但必须和卵子结合。而卵子与卵子，就能生育。在未来，女人不需要男人，也可繁衍。而男人不能。
说完之后，赵月转身欲走，挥了挥手，“回去吧，大姑娘家，走夜路不安全。”
眼看着偶像带着对自己误解离开，小美跺了跺脚，突然大喊了声，“赵月姐，可以给我一点鼓励吗。”
还是个花骨朵呢。
赵月弯了弯唇。
“那么，祝你万事顺意。”
……
与此同时。
从窗户里把题目本甩进去后，何小小整个人处于既亢奋又紧张的情绪中。
跑回家里，她啥事也没干，就窝在房间里，任由婆婆在外面破口大骂。
夜里，大家都歇下睡觉。
她起身点着煤油灯，借着黄豆大小灯光，翻开笔记本，一道一道题目的在课本上，找出对应的例题。
然而，很多题目都和例题不一样，在上面做了改动。
何小小看得头大，大冬天里，愣是出了身冷汗。
他男人躺被窝半天，没见媳妇上来，对方反而在看书，心里升起一股子火气，皱着眉说，“白天看就算了，晚上看不出个名堂来还把眼睛熬坏了，难道你真的要考试，而不是为了躲懒？”
何小小气死了，“你才知道！”
“真没必要，你考不上的。你知道你这样像啥吗，瞎子点灯白费蜡！”
何小小气得捶他，“闭嘴。”
题目里每个字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就是不知道啥意思，何小小看得脑壳大，但想着别人都看不起她，就硬着头皮看下去了。
她咬着铅笔头，暗自嘀咕。
也不知道笔记本丢哪个屋里去了，后天就要考试了，赵月应该来不及改题目吧？
就算改了，她也没办法，只能牢牢抓住现有的题目。
……
赵月回到家里时，她那间屋子关着门，里面传来阵阵嬉闹声。
正准备推门进去，却鬼使神差，拐了个弯，回到院子里面。
她轻轻闭上眼睛，脑海里回想的是那天，顾铃兰在学校里教别人跳舞的场景。
几乎不用怎么努力回想，她就能清楚记得每一个动作。
深呼吸几次，赵月抬起手，像放慢动作般，做了个起势。
因为一直在做瑜伽，这具身体异常柔软，丝毫不僵硬滞涩，天生就长了副跳舞的好身骨。
她鼓起勇气。
她在寒风中旋转。
身体虽然冷，但那颗沉寂许久的心，渐渐苏醒。
她越舞越急。
就连门口站了个小小身影都没看见。
一舞毕，才看到宝珠两只爪子扒拉在门边，两只眼睛异常明亮的盯着她。
“妈妈，跳得好好看！”宝珠欢快叫了声，满眼崇拜。
也许是太久没在人前跳，也许是被亲闺女看到，她竟然感到有些羞耻。
赵月快步走到宝珠身边，食指压在小孩柔软唇瓣上。
低声说，“嘘，小点声，别让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