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生育五个孩子依然年轻漂亮的媳妇儿,袁野心里的愧疚犹如江水滔滔不绝,他闷声闷气地说。
“对不住,是我不好,让你这么辛苦。”
赵月白了他一眼,“知道我辛苦就早点好起来。”
在医院休养了几日,赵月兜里的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少了下来。
袁野虽然伤得重,到底是底子好,没几天便能下床走路,于是便带着媳妇儿和孩子们一起回老家。
同来的谢清华刘胜男等人,在范闲那得知变故后都打过招呼离开。
一伙人,风风火火来到这里,却是灰溜溜地回去。
坐了两天两夜火车,六口人终于踩踏在故乡的土地上。
稳重的宝华忍不住深吸两口气,脸上露出个笑脸来。
小宝年纪小走不了路,由宝华、袁野和赵月换着抱,多数时候都是袁野在抱孩子。
珠城可比江镇要温暖得多,回到江镇,几个人冷不丁哆嗦了下,大风吹在脸上,跟刀刮似的疼。
穿着范闲给买的新毛呢裙子的宝珠,吸了吸鼻涕,从兜里掏出纸巾擦鼻子,拿出来的手指头差点给冻掉。
并肩走着的宝慧见状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谁让你臭美不多穿点的,冻着了吧。”
宝珠气恼跺跺脚,“三姐你就别说风凉话了。”
路上太冷,一家人紧赶慢赶,在天黑之前终于赶到家里。
袁野把睡着了的小宝递给赵月,拿出钥匙开门。
钥匙插-进去,扭了半天扭不开。
“咋啦?”赵月问。
袁野轻吸了口水,舌尖抵着后槽牙,咬牙说,“我们家的锁被人换了。”
听到这话,宝华啊了一声,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那怎么办啊,咱家的钥匙被换了,哪个丧良心的人做的哟,这可是咱们家,没钥匙了我们去哪儿?!”
赵月也懵了。
自家的钥匙被人换了,盗贼也做不出这等无耻、大胆的事吧。
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突然,一道女人的尖叫划破夜的宁静。
“啊——你们是谁,怎么在我家门口??”
女人尖锐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借着皎洁的月色,赵月看见女人身边还跟着三个大男人。
袁野身量高,那身冷厉的气质,看着就不好惹,然而他身边近是些妇孺,所以,对面一群人气焰猛地上涨,粗声粗气地吼。
“你们是哪个?怎么站在老子家门口,是想偷东西?好家伙,敢偷老子家东西,不想活了是吧!!”
开自家的门发现被换锁不说,还被人骂做小偷,赵月快郁闷死了,正打算拉着对方好好掰扯掰扯,谁知那男人好不要脸,去推搡离他们最近的宝慧。
赵月惊叫出声,幸好袁野比那人更快一步,把孩子抱了过来。
“这是我家,你们一口一个小偷不好吧?”
放下宝慧,袁野冷笑了声,转动手腕,手指骨在冷月下咔嚓咔嚓地响。
作为在战场上杀过敌,见过血的汉子,袁野对上三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丝毫不怂,而他身上散发出铁血般的气势,倒是唬住了对面,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那边女人呸了一口,咋咋呼呼道,“什么你家,两天前就是我家的了,你们再不滚,我就叫派出所的警察来抓你们了!”
这边动静太大,周围路过的人顿住脚步,在旁边看热闹。
蓦地,赵月听到刘慧喊了一嗓子,“赵经理!赵月!”
赵月循着声音找过去,刘慧小跑着过来,泼辣地挤开那女人,紧紧抓着赵月的胳膊。
此时乌云遮住月亮,刘慧是什么表情看得不大清楚,但赵月已然感受到刘慧焦灼的情绪。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我家成别人家了?”
赵月压住复杂心绪,急忙询问道。
在原身的记忆里,她嫁给袁野的时候就住在这里了,即便是后来林厂长倒台,他们也没从这搬出去过。
因着她这个外来者,蝴蝶翅膀轻轻一煽,许多事情竟然都偏离了轨道。
“刘姨,我是不是没有家了?我和爸爸妈妈姐姐弟弟是不是要睡在天桥底下了?”
宝珠眼睫挂着泪水,小爪子害怕地扒在袁野腿上,声音哽咽着问。
“唉。”刘慧叹气,三言两语解释了一遍。
“新来的厂长是个不好惹的,把我们老员工全都换了,扒拉自己的人上来,这么大一厂子的人下岗,可叫人怎么活呀!”
说到这里,刘慧不禁抹了把眼泪,想到以后的艰难生活,声音愈发悲戚起来。
“天杀的狗比胡连,让我们下岗不说,还要把原来厂里分配的房子都收回去!这不。”
刘慧奴了奴嘴巴,仇恨道,“他们就是厂里新换的员工!天杀的,这是不要我们活呀,没了工作,我们全家人都得活活饿死啊!”
这时代的工人可不得了,有工资和各种买物品的小票不说,工作相当于铁饭碗,能代代传下去的,谁能想到十拿九稳的工作会下岗呢?
赵月暗暗叹息,望向家里的顶梁柱袁野。
那家人正打算插了钥匙开门,袁野上前一步挡住他们,沉声问,“你们搬进来了,我们的东西呢?”
“这可不是我们拿的啊,别找我们。”那家婆娘赶紧撇清关系。
这时,刘慧拍了拍脑门,“瞧我这记性,都忘了告诉你们,那天厂里强制收走房子,我们家交了点钱当做租金,缓个把月再搬家。
这不,有我们在,邻里邻居的,哪能看着你们家被人糟蹋啊,就合伙把你们家的东西都暂时搬到我们家来了。”
家里的物件还在,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们了。”赵月感激地笑笑。
冷淡的月光遮挡住刘慧有些异样的脸色,她招呼着赵月一家人来自家屋里。
推开刘慧家的大门,各种鸡屎鸭粪粪臭味顿时扑面而来,熏得赵月差点当场背过去。
当看到他家的东西就横七竖八,胡乱摆在院子里后,她顿时呼吸都不顺畅了。
虽然有些难以接受家里的东西沾上屎尿臭味,但也比丢在外人被别人抢走好。
“你们别嫌弃啊,这院子里有一阵没打扫了,是脏了点。”刘慧不好意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