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强彻底怒了，怒道。
“动手，把洞堵上！”
几个打手嚎叫着扑上来，巷道里顿时一片混乱。
“护住现场，挡住！”
赵大刚吼了一声，不但没退，反而迎着刀疤强冲了上去。
他用肩膀撞开砸下的撬棍，震得半边身子发麻。
但他动作更快，右手一把扣住刀疤强的手腕，狠狠一扭。
刀疤强撬棍脱手，赵大刚左肘跟着砸在他肋下。
“想灭证？晚了，张书记说了，这里的血债，今天必须见光！”
剩下几个打手愣住了，看着赵大刚和他身后那些红了眼的队员，手里的家伙纷纷掉在地上，抱着头蹲了下去。
“继续挖！别停！”
赵大刚脸上还在淌血，目光死死盯着越挖越深的塌陷点。
队员们吼叫着冲上去，镐头和铁锹挥得更急。
“赵队！有东西！是硬的！”
赵大刚冲过去，矿灯光下，一块方形硬物裹在防水油布里，从泥土中露出一角。
他小心地扒开泥土，把油布包整个挖了出来。
解开两层油布，里面是一个硬皮笔记本，封面没有字，赵大刚的手有些抖。
他翻开第一页。
泛黄的纸页上，一行行钢笔字清晰可见。
一页页翻过去，触目惊心。时间、地点、金额、经手人，全都记了下来。
后面还出现了郑庆生的名字。
赵大刚攥紧笔记本，指节发白。这不仅是账本，更是能钉死那些人的铁证。
他继续翻，在最后一页的夹层里摸到一个用防水塑料袋紧紧包着的老式录音笔。
他按下播放键，沙沙声后，一个声音响起来。
“周县长，求您高抬贵手，我那茶园真没掺假，您不能这样扣钱啊，这是要逼死我们全家…”
短暂沉默后，一个傲慢的声音响起，是周岚台。
“李德贵？哼！给脸不要脸！你那点茶叶值几个钱？我说不合格，就是不合格！再敢去县里省里瞎嚷嚷，信不信我让你全家都去跟茶园陪葬？”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矿洞里一片死寂。
县医院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很重。
张文东靠在病床上，左臂打着石膏，额角纱布渗着血，脸色苍白，但他一直盯着窗外。
手机震动，显示“赵大刚”。
他接通，没说话。
电话那头传来赵大刚带着喘息的吼声。
“张书记！东西挖出来了！铁证！账本！录音！周岚台、郑怀远一个都跑不了，李德贵就是他们灭的口！”
张文东握紧手机。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低哑却有力。
他掀开被子，忍痛要下床。
“张书记！您不能动！”
旁边的护士急忙拦他。
“让开！”
张文东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护士被他的目光慑住，退了半步。
“何满春！”他朝门口喊。
何满春快步进来，拿着一件深色夹克。
“张书记！”
“帮我穿上，去县委，现在。”
张文东咬着牙，用右手配合何满春套上夹克，每动一下都牵扯伤口，但他一声不吭，只有冷汗不断滚落。
“可您的伤……”
“死不了。”
张文东打断他，说道。
“凤山的毒瘤，今天必须剜掉，走！”
他挺直背，忍痛大步向外走去。
凤山县委小会议室，气氛压抑。
常委们基本到齐，没人说话，主位空着，郑怀远坐在左手第一个位置，手指敲着桌面。
周岚台坐在对面，额头全是汗，不停喝水，矿洞那到底怎么样了？刀疤强联系不上，他不敢想。
郑怀远清了清嗓子。
“人都到了，抓紧。今天这会只有一个主题：稳定！西山坳事件必须冷处理！”
“凤山不能再乱了！”
郑怀远身体前倾，声音提高说。
“一个矿场查封，搞得人心惶惶，投资商吓跑，经济下滑，这像什么话？这是破坏大局！”
他拍了下桌子。
“我再说一次，稳定压倒一切！调查组立刻停！查出的问题内部处理！对外就说是一次安全生产排查！那些什么黑幕血债，都是造谣！要坚决…”
会议室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
所有人看向门口。
一个身影站在那里，深色夹克，左臂打着石膏，额角缠着纱布。
那双眼睛冰冷，直接看向郑怀远和周岚台。
是张文东。
会议室一片死寂。
郑怀远的话卡在喉咙里，脸上的表情僵住。
周岚台浑身一抖，水杯掉在地毯上。
张文东一步步走进来，脚步有些虚但很稳。
何满春跟在后面，捧着一个沾满泥土的牛皮纸文件袋。
他在会议桌站定，目光扫过郑怀远，最后盯住周岚台。
“郑书记要稳定？要冷处理？”
他抬起右手，指向文件袋。
何满春上前一步，把文件袋重重摔在桌子上。
袋口崩开，里面的东西散了出来，一本泛黄的硬皮笔记本。
一支裹着塑料袋的老式录音笔。
一份《西山坳矿难李德贵坠亡案补充调查报告》。
首页法医鉴定栏里，“高坠伤符合外力推搡所致”几个字格外醒目。
“这就是你们要的稳定，建立在矿工白骨上的稳定？”
“建立在百姓血泪上的稳定？”
“建立在污吏腰包里那些脏钱和人命上的稳定？”
他抓起摊开的笔记本，直接念出上面的记录。
“西山坳矿‘安全许可证’批文，周岚台收‘协调费’叁拾万元整，现金，交其妻弟王彪转交！签字人，王彪！”
“为市里领导郑怀远庆生，经周岚台手，送上等翡翠摆件一件，价值约伍拾万元，，另奉心意现金贰拾万元！”
念到这里，张文东抬头，目光刺向郑怀远。
“郑书记，这份心意，您收得还安稳吗？”
“你胡说，这是诬陷！”
郑怀远指着张文东，声音嘶哑说。
“张文东，我要向省委控告你！”
“控告我？”
张文东冷笑说。
“省纪委的同志，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他不再看郑怀远，转向瘫在座位上发抖周岚台。
“至于你，周县长…”
县纪委书记李正带着两名纪检工作人员走进来。
“周岚台同志！经凤山县纪委常委会研究并报市委批准，现决定对你采取留置措施，请配合！”
“我是冤枉的！郑书记！救我！”
周岚台绝望地看向郑怀远，嚎叫着。
两名工作人员架起他，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出会议室。
会议室里只剩下地毯上那摊水渍。
所有常委都屏住呼吸，脸色各异，目光集中在张文东和面如死灰的郑怀远身上。
郑怀远扶着桌沿，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张文东转过身，笑道。
“郑书记，你的问题，省纪委会和你谈的，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