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即让随行秘书打开投影仪，说。
“我也准备了一些资料，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资本逻辑和大视野。”
他拿着激光笔指着幕布说。
“看，这是东南岛的一个经济特区，人家提出零干扰、全服务，签约到投产只有四十多天，还有税收和地价的优惠，让你根本不敢相信，资本是用脚投票的，不然怎么吸引人家？咱们就是要牺牲短期利益，换长远发展。贵山要是永远像你们这样小打小闹，以后成不了气候。”
说完，钱百顺得意地看了一眼周围，说道。
“张书记，贵山的思路需要改一改了，我建议尽快组织一个招商团队，让我带队去各地考察学习，换换脑子再说。”
张文东一直没插话，等钱百顺说完，他才开口。
“钱书记的经验值得启发，也值得参考，招商引资需要创新，但不能脱离实际情况，贵山的情况我们很了解，黑水河和几十万贵山老百姓都是必须考虑的底线，有些事儿一旦脱缰，可就拽不回来了，至于零地价和税收全返的政策，确实诱人，也能吸引企业，可我问一句：这些成本谁来承担？是未来的省里财政，还是咱们的环境？要是企业优惠期到了直接走人，烂摊子谁来收拾？要是害了老百姓健康，谁负责？”
钱百顺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张文东看了一眼在场众人，最后对钱百顺说。
“组织考察当然可以，但出发之前咱们得把话说明白：贵山的发展路径是经过检验、得到群众拥护的。咱们可以优化，但不能全推了去迎合资本。大刚同志态度不好，我会批评他，但有句话他说得没错，不管不顾地招商不是请财神，是请祖宗，到时候负担的还是贵山老百姓。”
钱百顺被怼了这一通，脸色已经很不好看，冷冷说道。
“看来张书记对省里还是有保留意见，这样吧，我会向省委建议在贵山搞个试点，到时候看哪种模式更能推动发展。”
说完，他不再跟在场任何人交流，转身离开了会议室。这场调研和见面会不欢而散。
刚回到张文东办公室，赵大刚就怒了，大声说。
“这个人简直不是个东西，满嘴跑火车，书记，您刚才要不拦着我，我非跟他辩明白不可！”
但顾大同没那么冲动，说道。
“书记，这一下可把这位钱副书记得罪了，他年轻气盛，又分管这一摊，以后肯定给咱们穿小鞋，估计事儿不好办。”
何满春想说什么，知道张文东已经够烦心，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张文东转身冷笑道。
“天塌不下来，他钱百顺有他的说法，咱们有实际成绩，贵山不是试验田，也不是垃圾场，大刚，你回去把近几年咱们因环保、税收婉拒的项目，特别是钱副书记提到的那几家，把所有税收、就业和投诉情况摸个底，弄份材料出来。”
随即他又说。
“老顾，你在招商系统熟人多，了解一下他这套经验在别处是怎么操作的，有没有后遗症？满春，你盯着省里动向，把咱们的良性数据梳理得再醒目一点。”
赵大刚眼前一亮。
“书记，您这是要讲道理、摆事实？可这种人可不是讲道理的人。”
张文东却笑道。
“他不是代表自己，后面肯定有势力，我也不是和他个人对着干，我要让所有人看到：贵山的路子看起来慢，但走得稳就不会摔跤，这才是对群众负责，只要咱们心里装着老百姓，谁想拿贵山当垫脚石，绝对不行。”
众人走后，张文东直接给省委书记的秘书打电话预约汇报工作。
他知道，和钱百顺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自己现在绝不能露怯。
虽然钱百顺这一套理论在张文东这里碰了钉子，但招商局的确有一部分人对他的理论挺认可。
几个名校毕业的年轻人听了这几次讲话，像打了鸡血一样。
其中有个叫小孙的，也是外岛回来的，平时在办公室摸鱼刷视频，这时却忽然说。
“哥几个，咱贵山实在太土了，就知道埋头修路建厂。钱书记说得对啊，得提高形象，黑水河现在治理得不错，但根本没亮点，咱得打造一个爆点。”
旁边的小王推了下眼镜，问。
“孙哥，你说的赋能是啥意思？还能给河说出花来？”
小孙拍他一下，说道。
“你真笨！晚上一开灯，五颜六色，多炫酷？给它搞上灯光秀啊！再弄点咖啡吧和网红拍照墙，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幻彩水岸，保证整上热搜，这下咱招商局不就又出工作亮点了？”
另一个叫小李的姑娘犹豫道。
“这有些太花哨了吧？河边是市民散步沉淀的地方，搞这些让他们生活轨迹受影响，要是上面怪罪下来不好办。”
小孙打断她说。
“你懂啥？就是吸引年轻人整点流量，有了流量，投资商就上门了。咱们弄个方案给局领导，这就是响应钱书记的号召，到时候还怕书记不关注？”
几个年轻人想到这里也来了劲头，说干就干，熬了几夜就鼓捣出一份《关于打造网红景观带提升贵山形象的方案》。
里面满是各种预测和效果图，还有经济效益分析，看着挺像那么回事，虽然没有任何实际支撑。
招商局自老顾退二线后，上来一个被钱百顺调整过的新局长，一看这方案，眼前一亮。
“年轻人有闯劲，符合钱书记的思路！批吧，先搞一小段试点看看效果，万一有作用，再大幅度推广。”
这方案一路绿灯，甚至没跟建委、园林等部门沟通就上马了，小孙被委任为项目督导，天天盯进度。
施工进场后，开始在绿化带里打灯杆，鹅卵石慢行道埋电缆，不少柳树也被移走了。
这天，许多老人像往常一样来晨练，张大爷看到这情况。
“这是干啥的？挺好的地方，怎么这么折腾？”
工程人员嚷道。
“老人家靠边儿，这儿施工呢，市里搞亮化工程，给你们弄个好看的，到时候这儿就有钱富裕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