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东立刻接过话头，顺势就是一个软钉子怼了回去。
“既然孙厅长和省厅如此关心，那肯定是有了更周全的考虑，不如请孙厅长给我们指点一下，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能确保‘万无一失’？或者，省厅是否掌握了比‘绿水青山’技术更强、报价更优、业绩更出色的后备企业名单？如果有，请务必提供给我们，我们立刻启动备选谈判程序，只要能真正对治理黑水河有利，我们绝对欢迎！”
这一下将孙伟民彻底将军了！
他哪里有什么更优方案？更别提什么后备企业名单了。
本来就是受人所托，来给清德科技站台施压的，手里根本没货。
孙伟民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端着保温杯的手都有点抖。
他总不能说“我就是想让你们用清德科技”吧？
会议室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楚熊市长看着吃瘪的孙伟民，又看看一脸坦荡的张文东，心情复杂，只好出来打圆场。
“呵呵，孙厅长也是好意，好意，文东同志呢，工作做得扎实，解释得也很清楚，我看这样，既然省厅领导提出了要万无一失，那我们就在现有基础上，进一步加强工程监管，确保每个环节都滴水不漏！孙厅长，您看这样行吗？”
孙伟民总算找到了台阶，赶紧就下，含糊地点头说。
“嗯，楚市长这个想法很稳妥，很稳妥。加强监管是必要的，必要的，我也就是提个醒，具体工作，还是你们地方上负责嘛。”
调研会的气氛彻底变了调，原本想来挑刺施压的孙伟民一行，灰头土脸，后续的行程也草草结束。
他当天下午就找了个借口，提前返回了省城。
送走这帮“瘟神”，楚熊回到办公室，长长舒了口气，对跟在身后的张文东苦笑道。
“文东啊，你这张嘴啊，真是得理不饶人，孙伟民好歹是省厅副厅长，你看把他给噎的。”
张文东正色说道。
“楚市长，不是我得理不饶人，是这些人太过分，黑水河治理是救命工程，他们为了点蝇营狗苟的利益，就想指手画脚，甚至不惜拖工程后腿，今天要是退一步，以后什么牛鬼蛇神都敢来插一脚！这口子绝不能开。”
楚熊沉默了片刻，点点头说道。
“你说得对，原则问题，是不能让步，今天这事，你处理得好！证据充分，有理有据，就算闹到省里，我们也不怕。”
经过这次正面交锋，张文东的名声更加响亮。
市里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甚至心里有点小九九的人，彻底歇了心思。
谁都看明白了，这个新来的张副市长，做事滴水不漏，想从他这儿搞歪门邪道，简直是自取其辱。
“绿水青山”公司更是铆足了劲，工程进展迅速，效果显著，黑水河的水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天变好。
沿岸的老百姓纷纷竖起大拇指，都说市政府这次办了件大实事，来了个真干事、敢碰硬的好官。
然而，张文东心里那根弦却丝毫没敢放松。
孙伟民虽然被打发走了，但他代表的那个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绝不会善罢甘休。
王辉煌案的余波还未彻底平息，通往东南岛的那条黑线，以及隐藏在更高处的“磐石”，依然迷雾重重。
孙伟民在张文东那里没有达到目的，返回了省城。
清德科技的钱理仁在酒店房间里发火，摔了一个杯子。
“这张文东，不给面子！真以为动不了你？既然明的不行，那就暗地里来，我看你这工程怎么顺利推进！”
他打了几个电话，暗地里的动作又开始展开。
首先遇到问题的是绿水青山公司前期要办的几个手续。
规划局那边，一份关于临时占用岸线绿地的批复，材料齐全，经办人也认为没有问题，但送到科长那里就被压住了。
“这个事情还要再研究，涉及河道管理，必须慎重。”
国土局那边，土方消纳场的备案也被拖延。
“最近政策有调整，我们要先理解清楚，再等一等。”
连电力公司增容的申请，也慢了下来。
“绿水青山”的老板赵青山很着急，来到张文东办公室诉苦。
“张市长，他们实在太不像话了，所有材料都符合要求，挑不出问题，但就是拖，今天说研究，明天说请示，再这样下去工期肯定延误。一天的人工和机械闲置，就要损失好几万。”
张文东给他倒了杯水。
“老赵，别急，坐下说。他们拖延，是我预料之中的，还有别的问题吗？”
赵青山拍了一下腿，说道。
“有！我们联系的几家建材供应商，昨天突然说货源紧张，要么涨价，要么推迟交货，特别是那种特种净化滤料，只有省城一家厂子生产，他们直接说没货，但我们了解到，他们仓库里其实有很多库存。”
正说着，何满春也匆忙进来。
“市长，出事了，西山坳那边的工地，就是黑水河治理的一段，被几十个村民围住了，他们说施工噪音大、灰尘多，影响生活，不让继续施工，赵大队长已经赶过去了。”
张文东哼了一声。
“看来是组合拳，审批卡住，断供应，再煽动群众闹事，一套接一套，就是想逼我们让步，或者拖延工期，看我们笑话。”
他马上对赵青山说。
“老赵，建材的事，你之前不是有备选方案吗？”
赵青山点头。
“有，听了您的建议，我早就联系了邻省两家资质更好的厂子，价格还更低，只是运输远一点，但来得及。滤料也有替代型号，性能一样，之前那家代理清德产品的供应商一直推荐用老的，说是什么专利好，其实不然。”
“好，立即启动备选供应商，确保材料供应不断，工程不能停。”
张文东说完，又对何满春说。“走，去西山坳工地。”
工地现场一片混乱，几十个村民堵在挖掘机前面，吵吵嚷嚷。
“天天轰隆隆响，怎么睡觉？”
“晒的粮食全是灰，怎么吃？”
“你们这工程到底行不行？别又把河挖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