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尊重每一位为贵山付出过的老领导，可如果规矩成了让老百姓不满的绊脚石，那为什么不能改？”
一些老同志沉默了，神色有些动摇。
会议室里一时安静下来，刚才还发怒的孙老副市长看着屏幕，慢慢坐回椅子，端起杯子时手有些发颤。
那位之前帮腔的人大副主任摘下老花镜，反复擦拭着。
过了一会儿，一位先前没怎么发言、以前主管文教卫的老副书记缓缓开口说道。
“文东书记，你做的这些，特别是解决老国企欠薪和提高医保是好事，是实事，我家有个亲戚也是买断工龄的，这次确实拿到钱了，还打电话谢我，可我其实什么也没做。”
一位前妇联主任叹了口气说。
“活动中心确实好了不少，以前跳舞地板都响，现在铺了新地砖，这事，文东书记是用心了。”
有人开了头，风向渐渐转变。
“医保比例高了是实在的，我上月住院确实省了不少。”
“老孙啊，咱们可能真是听信了些传言，有点先入为主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些老办法，也该调整了。”
周建国松了口气，心里暗暗佩服。
张文东语气缓和下来，诚恳地说。
“各位老领导，贵山的发展离不开你们打下的基础，也离不开你们的支持，今后政府的工作，尤其是涉及民生和老同志待遇的，我们会定期向大家通报，也真诚欢迎各位监督、提意见。”
“可是也请各位老领导擦亮眼睛，不要被少数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他们打着老传统的旗号，真正目的不是维护你们的利益，而是维护自己的私利，是想给市委市政府的工作制造障碍，对不起各位当年的奉献！”
这话点醒了不少人，老同志们相互看看，似乎明白了什么。
孙老副市长站起来，这次不是生气，而是有些惭愧。
“文东书记，别说了！我老孙是个粗人，被人利用了，这次我向你道歉，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做阻碍发展的糊涂人，以后这种事我绝不参与！”
他说着，朝张文东微微鞠了一躬。
大多数老同志陆续表态，支持张文东的工作，认为他做得对、做得实在。
张文东赶忙扶住孙老，说道。
“孙老，您言重了，各位都是宝贵财富，今后还要多靠大家帮忙把关。”
座谈会结束，老同志们陆续离开时，很多人主动和张文东握手，说几句鼓励的话。
看着最后一位老领导离开，周建国长舒一口气。
“张书记，真厉害，刚才那场面，我都紧张坏了。”
何满春一边收电脑，一边笑着说。
“书记，您刚才那些数据和照片一放，确实有说服力。”
张文东缓缓说道。
“老同志大多通情达理，只是信息不对称，或者一时被蒙蔽，只要我们真正把他们和老百姓放在心上，把事实讲清楚，就没有解不开的疙瘩。”
“不过今天这事也提醒了我们，磐石的手伸得比想象中还长，连老同志的圈子里都在煽风点火，满春，让赵大刚查一查今天会上最活跃的那几位老同志最近和谁接触过，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明白！”。
“走吧。”
张文东穿上外套，说道。
“会开完了，该干正事了。开发区那几个地块的清理进度，我还得亲自去看看。”
贵山市这边刚把老干部们的思想工作做通，内部稍微消停点，省里兄弟城市交流学习的通知又下来了。
带队的是邻市林河市的市长王海波，这位王市长在省里是出了名的能人。
大项目一个接一个，经济增速常年排全省前三，据说和姜副巡抚走得特别近。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哪是来学习的，分明是姜副巡抚那边不死心，又派来个人。
打着交流的旗号，实际是看笑话，也给张文东添堵的。
第二天上午，林河市的考察车队开进了贵山市政府大院。
王海波市长一下车，老远就伸出双手说道。
“文东书记，一直想来学习取经，今天总算有机会了！”
张文东带着一班人马迎上去，同样笑容满面。
“海波市长太客气了，你们林河才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发展速度快，大项目多，我们羡慕得很啊。”
两人把臂言欢，眼神交错间，都知道什么意思。
简单的欢迎仪式后，双方在会议室落座。
王海波果然不负能人之名，开场白就充满了凡尔赛气息。
“文东书记，各位贵山的同仁，我们这次来，主要是学习，我们林河地方小底子薄，没办法，就只能靠拼命干拉项目，搞投资，去年运气好，搞了两个百亿级的制造业大项目落地，今年一季度增速侥幸拿了全省第一，其实压力大得很，省里天天盯着，生怕我们掉链子。”
“我听说贵山最近也挺忙？这都是好事，就是肯定会影响一些短期指标吧，不容易啊！”
这话里的刺，会议室里谁都听得出来，几个贵山的局长脸色不太自然。
张文东端起茶杯吹了吹，接话说道。
“海波市长说得对，阵痛确实有，就像人身上长了脓疮，不挤掉疼一阵子，以后会要命，我们贵山前些年摊子铺得大，但也留下不少隐患，比如黑水河成了臭水沟，比如一些项目手续不全、债务沉重，比如营商环境被少数害群之马搞得乌烟瘴气。这些问题不解决，就算数字一时好看，那也是虚胖。”
王海波呵呵一笑，身体往后一靠说道。
“文东书记高见，不过啊，这经济工作，有时候也得讲个时机，外部竞争这么激烈，你这边停下来刮骨疗毒，别的城市可不会等你啊，等你这边疗伤完毕，说不定市场早没了，机会早跑了，我们那边就讲究一个快字，手续可以边建边补，有问题发展中解决，先上车后买票嘛，胆子不大一点，步子不快一点，怎么抢得过别人？”
他带来的几个副市长和局长也纷纷附说道。
“是啊，王市长为了抢那个新能源电池项目，亲自带队在人家公司门口蹲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