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顾大同却是喝着茶，像是没听到这话。
何满春这个主任心里觉得不对劲。
这王总口气大，但是显得很虚。他拿出手机开始搜索王天豪和天豪集团这种关键词。
同时给市里的一些朋友发了一条短信，让对方查一查这个王总的投资记录和口碑问题。
酒过三巡，王天豪已经有些醉意，对钱百顺说道。
“钱书记，贵山这个项目，我王天豪投定了，只要条件谈拢，首批资金一个月内到位，我就一个要求，快，我这个人最讨厌拖拉！”
钱百顺激动得差点要站起来表忠心。
“王总放心，我们一定提供最优质的服务，最快的效率！”
就在这时，何满春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是负责信息核查的同志发来的消息。
只有短短几行字，却让他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赶紧点开自己查询到的几个链接，快速浏览。
他凑近张文东，用极低的声音说。
“书记，有问题。”
同时把手机屏幕侧过去，让张文东能看到上面几条关键信息：
天豪集团在某省投资的化工厂，因违规排放被当地环保部门重罚。
其名下建筑公司在邻省开发的楼盘，因拖欠农民工工资引发群体事件，上过新闻。
还有几条网络上的匿名爆料，指称王天豪擅长利用空壳公司进行资本运作，信誉不佳。
张文东快速扫过屏幕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王天豪还在和钱百顺夸夸其谈。
“所以我说，只要政府支持，没有我们干不成的事！规矩嘛，都是人定的，我们可以不在乎那么多。”
突然，张文东轻轻放下了酒杯。
喧闹的包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他。
钱百顺正说到兴头上，有些不悦说。
“文东书记，怎么了？”
王天豪也眯着眼看过来，带着酒意的脸上有一丝疑惑。
张文东看向王天豪，说道
“王总，您的实力和魄力，通过钱书记的介绍和您刚才的谈话，我们都领略了，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王天豪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刚想客气两句。
张文东话锋一转。
“不过，我们贵山是个小地方，底子薄，经不起折腾，我们招商引资，不光看投资规模，更看重投资方的信誉。”
他顿了顿，不紧不慢地说。
“您提到的在外地的那些成功项目，我们非常感兴趣，很想深入学习借鉴，所以，按照我们的规矩，在正式洽谈具体合作条件之前，我们想先派一个工作组，由何满春主任带队，到您在外地的化工厂和楼盘项目去实地考察学习，您看怎么样？费用我们自理。”
这话一出，王天豪手里的酒杯掉在桌子上，酒水洒了一身。
“张书记，你这是什么意思？信不过我王天豪？调查我，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谈合作的，你们贵山，就是这么对待投资商的？”
钱百顺赶紧站起来打圆场。
“王总您别误会，文东书记不是那个意思，这是谨慎，对，谨慎起见！”
他又着急地看向张文东，说道。
“文东书记，你看你，王总是真心实意来投资的，你这样做就太过分了。”
张文东坐在那里，看着王天豪。
“王总，别激动，这不是调查，也是我们贵山的规矩，如果连学习考察都不能接受，那我们很难相信，您能遵守我们贵山其他的规矩。这样的合作，基础在哪里？”
“规矩？狗屁规矩！”
王天豪彻底撕破了脸，破口大骂。
“我看你们贵山就是穷山恶水出刁民，没诚意，老子不投了！有的是地方请老子去，钱书记，这就是你跟我保证的营商环境？我们走！”
他一把推开椅子，带着助理和总监，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两个女助理手忙脚乱地拿起包跟上。
钱百顺急得直跺脚，追在后面。
“王总留步，有话好说！都是误会！误会啊！”
王天豪头也不回，摔门而去。
包厢里，只剩下贵山的一帮人。桌上杯盘狼藉，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钱百顺追出去没赶上，返回来，脸色惨白，指着张文东说。
“张文东你成心的吧！两百个亿的投资，就这么让你搅黄了，你要负全部责任，我要向省委汇报。”
赵大刚站起来，吼了一嗓子。
“汇报就汇报，吵吵啥？这种货色一看就是骗子。真投了两百亿，老子跟你姓！”
顾大同也缓缓放下茶杯，慢悠悠地说。
“钱书记，文东书记做得对，咱们贵山挣的是踏实钱，睡的是安稳觉，那种来历不明的大佛，咱们这小庙供不起，也惹不起。”
何满春默默收好手机，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张文东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说。
“钱书记，如果因为坚持原则而丢掉的投资，我张文东负全责，但要是因为坏了规矩而惹来的麻烦，恐怕谁都负不起这个责。”
说完，他径直走向门口，离开了这个不欢而散的宴席。
王天豪怒气冲冲地离开贵山，钱百顺感觉自己像被当众抽了一记耳光。
这种屈辱感让他彻夜难眠，越想越觉得张文东是故意给他难堪。
“他绝对是故意的，什么狗屁规矩，就是看我引进大项目，抢了他的风头，存心捣乱！”
钱百顺打定主意，连夜起草了一份报告。
报告很快送到了省里几位主要领导，尤其是之前就比较欣赏钱百顺思路的李副书记案头。
果然，省里的反应让钱百顺暗自得意。
李副书记亲自给张文东打了电话，语气颇为不满。
“文东同志，怎么回事？听说百顺同志好不容易引来个大规模投资商，你们把人给气走了，现在各地招商引资竞争多激烈，你们不是不知道，不能老是抱着老皇历不放嘛，人家投资商提点要求，只要不过分，该灵活的要灵活，听说你们还要派人去调查？这确实有点伤感情嘛，你尽快就这个事情给省里一个说明，要深刻反思一下工作中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