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正在飞奔的唐惍闻言，一时间跑得更快了。
长安街两侧的商户对于这三天两头就会上演的追逐游戏已经腻了，所以在看到唐渊骑马去追唐惍的时候，众人不约而同的押了唐渊赢。
“好看吗？”
马车前正歪着脑袋看好戏的乔书，冷不丁听见自家王爷的声音，险些吓得直接从马车上滚了下去。
对上自家王爷阴森森的眸子，乔书赶忙开口：“主、主子恕罪，我这就走。”
说着他赶忙扯动缰绳，驾着马就往前方跑了去。
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后方黛雪阁一扇开着的窗户被人从里缓缓合了上。
“姑娘，人已经走了。”
正在拨琴的女子闻言停住手，短促的琴声残留下半截余音。
“看来这燕国的杀手也没什么用，连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也杀不死。”
雪月赶忙跪到地上：“上次雪狼已经得手，派去卫府的大夫也说她已经死了，只是不知道她后来怎么又活了。”
看了一眼自己有些浸血的指甲，曲烟白嫩如玉的俏脸浮上一丝冷意：“怎么，这死人还能自个活过来不成。”
“雪月不敢。”
“我知道你护着你那个情郎，放心我不会杀他。”
曲烟的话叫雪月心底一喜，只可惜她还未来得及开口谢恩，曲烟又慢吞吞说了一句。
“事不过三，他如今失手了两次，还剩最后一次机会。”
雪月脸色一白，有点想开口替雪狼求情，又怕触到曲烟的逆鳞最后得不偿失。
瞧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曲烟懒懒的勾了勾嘴角：“你想替他求药？”
雪月赶忙跪在地上：“明日雪狼体内的毒便会发作，还请姑娘再赐他一粒解药。”
“雪月我是个商人，商人逐利不做亏本买卖，你不会不知道；我给了你解药，你又拿什么来交换。”
“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给姑娘。”
闻言，曲烟顿时起身走到雪月面前，轻柔娇媚的嗓音犹如夜里蛊惑人心的妖精：“你有什么？”
“我这条命可以给姑娘。”
雪月的话叫曲烟忍不住笑了：“你把命都给我了，还怎么与你的情郎长相厮守。”
“我不求长相厮守，只求他能好好活着。”
窗外风声夹着雪粒打在窗纸上，发出细细碎碎的响声，燃着碳火的屋内却静得一片寂冷。
过了好一会儿，曲烟才懒着躺回屋内置着的贵妃榻上，好看的俏脸藏着一分冷意的开口：“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对他的情。只要你将这个东西给我，我便给他解药。”
她的话叫雪月有些茫然：“我对他的情？”
“卫以洛有个哥哥，我要你去勾引他，拿到他手中禁卫军调令玉牌。”
勾引卫翎？
雪月有些震惊的瞪大了双眼，据她所知这个卫翎不仅武功高强，还完全不近女色；用女色去对付他，能行得通吗。
无视雪月的反应，曲烟将一个白色瓷瓶丢到她面前：“这是噬情丹，吃了它你就会忘记雪狼，然后我会安排人把你送去卫翎身边，待你拿到禁卫军调令玉牌，我便放雪狼自由。”
见雪月盯着那瓷瓶发愣，曲烟忍不住讥讽的勾了勾嘴角：“你不是说你不求与他长相厮守，只求他活着吗？怎么后悔了？”
“待我拿到禁卫军调令玉牌，姑娘可会真的放他自由？”
“你放心，黛雪阁做事一向言出必行。”
得了曲烟的承诺，雪月当即将瓷瓶里的噬情丹倒了出来放入嘴里，待噬情丹在嘴中完全消融，她这才伏身冲曲烟拜了一礼：“雪月谢过姑娘。”
……
护国公府
瞧见定王府的马车停在自家门前，守门侍卫下意识以为定王府的人又来告状了，正准备进府告诉卫悭的时候，却瞧见秦若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时之间，所有侍卫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姐又被定王府的人送了回来，快去告诉老爷。”
上一次卫以洛被定王府的人送回来之后，便不吃不喝绝食了两日；最后还是他们老爷去求了定王殿下，让定王来府里看她，她最后才起身吃了东西。
照着上次推算，这一次她家小姐起码得绝食三日，想着府上又要被这位小祖宗闹得鸡飞狗跳，一群侍卫顿时绝望的抱紧了脑袋。
后院书房，卫悭正在翻看从江南送入京的年节礼单，便听见下人说秦若被定王府的马车送了回来，顿时吓得礼单也顾不上了，撒腿便往府门的方向跑。
“有劳王爷送臣女回府。”
府门处，秦若将身上的大氅递还给楚墨，正想问他要不要到府上去坐坐的时候，卫悭便一个箭步从府内跑了出来。
“洛儿！”
看见站在秦若身旁的楚墨，卫悭连忙刹住脚：“王爷怎么也来了？”
无视卫悭的中二，楚墨依旧板着一张冰块脸开口：“本王在街上碰到卫翎，受他所托将以洛送回来。”
一句话下来，卫悭最后就听见了以洛两个字。
以前的楚墨何曾这么亲密的唤过他的女儿，便是他美若天仙的女儿自己贴上前，他也跟眼瞎似的看不见，怎么今日这么会说话了？
想着他顿时狐疑的将秦若同楚墨二人打量了一番，这不打量还好，一打量他便觉得二人般配得不行。
“咳咳咳，下官今日翻看江南送入京的礼单，发现有一物甚为奇怪。不知王爷现在是否有空，随下官进府看一下此物。”
闻言乔书顿时警惕的看了一眼卫悭，果然整个卫府的人都在打他家王爷的主意，不过他家王爷是绝对不会答应……
乔书正想着，边上楚墨却突然点了点头道：“如今年节将近，各地送入京的礼单确实需要严加审查，还请卫臣相前面带路。”
卫悭其实也没料到楚墨会答应，毕竟有很多前车之鉴的存在，他会拒绝这才正常。眼下楚墨突然答应，倒把他弄得有些懵。
“怎么了？卫臣相不是要带本王去看礼单吗？”见卫悭没有动静，楚墨顿时无声的挑了挑眉。
“对对对，王爷里面请。”
说着，卫悭便引路将楚墨带进了府，府中下人看到秦若与楚墨一同进府，特别是楚墨身边的侍卫还黑着一张脸时，瞬间都不太好了。
一路将楚墨引到正厅，卫悭指了指厅中坐椅：“王爷里面坐，府上有上好的雪峰茶和春尖茶，不知王爷想喝哪一种。”
秦若：“……”
他怎么觉得在卫悭身上看到了店小二的影子。
“不必上茶了，臣相将礼单拿过来便是。”
一提礼单卫悭顿时心虚的低咳了一声，赶忙将秦若扯到楚墨面前：“王爷在这儿稍等，下官这就去拿礼单；以洛你在这儿替我陪王爷说说话，我很快便回来。”
临走时，他还不忘冲秦若眨了眨眼睛。
秦若：“……”
卫翎是亲生的，她已经鉴定完毕。
卫悭离开，正厅里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守在正厅门外的乔书却一点也不敢放松警惕。
依据他多次上卫府告状的经验，整个卫府不仅上头的三个主子不正常，下面的丫鬟小厮也不正常。
更何况如今他家王爷已经身在虎穴，稍有不慎便会被吃个精光，他就更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检查路过他面前的每一个人。
“王爷，你真的不能带我去看看玉香楼死的那具女尸？”
厅内实在太安静了，这一安静秦若便忍不住琢磨事情，所以当下又想起了玉香楼的案子。
“你为何对她如此好奇？”
秦若：“我有件事情需要查证。”
“什么事？”
对上楚墨笔直锐利的眼神，秦若一咬牙：“王爷是为了那她跑进玉香楼不见我，我就想看看她长什么样。”
楚墨：“……”
“你不是说你把我忘了吗？还会在意我喜不喜欢别的女人？”
对于一个打了二十多年老光棍的秦若来说，这个问题实在太难了。
“我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秦若：“我就是又喜欢上王爷了，所以才好奇那个女的长什么样。”
看着楚墨因为自己这句话而变得有些不自在的俊脸，秦若突然觉得之前帮郑南当了那么些年情感导师，还是有一点用的。
“咳！带你去大理寺可以，但那尸体太过吓人，你看了可能会做噩梦。”
楚墨话音刚落，秦若便赶忙开口：“没关系、没关系，我喜欢做噩梦。”
门口乔书闻言忍不住摇了摇头，他家王爷这是造了什么孽！
对上楚墨有些微妙的眼神，秦若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是，我的意思不是我喜欢做噩梦，而是我不怕做噩梦。”
“王爷。”
秦若正解释着，卫悭便抱着一堆礼单走了进来。“这些都是从江南送入京的礼单，还请王爷过目。”
望着卫悭放到他家王爷面前的礼单，乔书顿时吓得瞪大了双眼，好家伙！这怕不是想留他家王爷在卫府住一宿吧。
“这些都是江南的礼单？”
随手打开一份礼单，望着那上面偌大的凉川两个字，楚墨嘴角微微有些抽搐。
偏得卫悭还脸皮贼厚的点了点头：“这些都是江南的，其余各地送来的还在下官书房，王爷若是要，下官这就去将它们抱过来。”
“不用了！”
眼前这一堆就足够他看上几个时辰了，若再添一堆他只怕真的要在卫府过夜了。
“既然这样那下官去让下人备些糕点；以洛好好陪着王爷说话，但是记得话少一点。”
望着为了给自己制造机会，又溜出正厅的卫悭，秦若都忍不住称赞他一句大梁好父亲。
可让她一个未出阁的世家小姐陪着楚墨，这样真的好吗？
“上次的伤可好全了？”
男子清冷的嗓音响起，秦若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是在同自己说话，赶紧点了点头：“已经好全了，多谢王爷关心。”
将手中礼单卷轴打开，楚墨：“我瞧着没有好全。”
秦若：“嗯？”
楚墨垂着的眼眸未抬起，只伸出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弹了一下秦若的脑袋：“脑袋还没好全。”
“！！！”
捂着自己被弹的脑袋站起身，秦若忍了一会儿怒着开口：“王爷若是不喜欢我直说便是，不必转弯抹角的骂人还动手。”
楚墨拿着礼单的手一僵，有些不可思议的抬眸看了她一眼。
见他这样盯着自己，秦若一时间更加气闷：“既然王爷不愿意看见我，我日后一定不会凑到王爷跟前讨人厌；我回房去了，王爷慢慢看。”
说完，也不理会楚墨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起身便朝外面走了去。
“小姐！”
外面院子里，珍珠见秦若气冲冲的从正厅里出来，赶忙拿上早就备好的雪狐缎绒披风迎上前：“外面天这么冷，小姐怎么穿得这般少。”
冷？摸着从空中落下挂在自己墨发上的雪片，秦若发现自己竟忘了这茬事。
最先她是在马车里，后来有楚墨给的大氅，大氅……
想到这里她才突然想起她之前还给楚墨的大氅，楚墨入府的时候并没有用，到现在他都还穿着单薄的锦袍。
将身上的披风带子系好，秦若赶忙开口：“我爹现在在哪儿？”
“老爷方才去了后厨，想来现在也在后厨哪里。”
卫悭虽然也有大氅，但他同楚墨的年龄相差过大，只怕他用的款式楚墨不会喜欢。想到这里秦若才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哥，赶忙又道：“我哥的房间在哪儿？”
“公子的房间在后面，小姐要过去？”
“嗯。我过去给王爷寻一件大氅。”
楚墨之前帮了她，她现在这么做算是还人情了。
可这话落到珍珠耳朵却不是这么一回事，所以她话音刚落珍珠便笑着道：“小姐若是想送王爷东西，还是选一件新的比较好；正街锦衣楼里面就有许多男子的衣服款式，小姐可以去哪里看看。”
后方追出来的楚墨正好听见珍珠说的这段话，原本有些失落的心情瞬间又雀跃了起来。
秦若要送她东西，还专门找丫鬟问哪里的东西好，所以她刚才那生气的样子是故意做给他看的，就是为了到时候给他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