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楚墨站在长秋殿门口，遥遥望着拱桥站着的两人，神色不明。
跟在他身边的乔书原本还在同管事太监说着话，瞧见他脸色不太好，当即顺着回头望去，这不看还好，一看当即吓得了一跳。
贤王殿下身边的男宠，怎么跟秦若单独待一块，他觉得这个画面有些玄幻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楚墨冷着语调开口：“马上便要开宴了，去把她叫过来。”
乔书不敢迟疑，赶忙着便朝秦若等人走了过去。谁知他刚走近，便听见郑南十分惊讶的开口：“你不喜欢定王殿下，那你们的婚约怎么办？”
“我没说不……”
秦若无奈的开口，话还未说完，便瞧见乔书站在桥头怒着面容盯着她。
“怎、怎么了？”
郑南也被乔书满脸的怒气弄得有些莫名其妙，赶忙不解的看了一眼秦若。
秦若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还说？都是因为你胡说八道。”
乔书这人极其护主，方才郑南的那句话，彻底将她这些日子苦心经营起来的形象给粉碎了。
“我说什么了？”郑南觉得自己有些委屈。
这时，乔书冷飕飕的嗓音从桥头传过来：“王爷让我知会卫小姐，年节宴马上就要开宴了，还请卫小姐早些入殿。”
说完，他也不看秦若，便冷着脸朝楚墨走了过去；同时还不忘一字不落的将郑南的那句话说给了楚墨听。
本就不太高兴的楚墨，在听到他转述的那句话时，一张俊脸彻底沉敛了下来。
就在这时，院门的方向传来的一阵尖细的嗓音。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原本还一片喧哗的大殿瞬间静下，秦若同郑南也不敢耽搁，赶忙着便跑进了殿。
“老大，你去哪儿？”
殿中正忙着咽下点心行礼的唐惍一见她，赶紧追问了一句。
“这事说来话长，我晚一点告诉你。”
随口敷衍了他一眼，外面楚延天便携着上官芜华走了进来，与此同时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早前进宫的一众礼臣。
秦若低垂着脑袋望着从面前掠过一众衣角，念起燕国太子可能也在这些人里面，心情顿时有些沉重。
只怕今日这年节宴也不太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朝臣家眷叩行完大礼，秦若便听见楚延天气息沉稳的说了一句：“都起来吧。”
“谢皇上。”
从地上起身后，秦若第一时间便看向殿中立着一众礼臣。
她之前在李峥的尸体上见过燕国礼臣的衣裳，所以当下一眼便认出了燕国其余两个礼臣。
只可惜那两个礼臣都已年过半百，怎么看都不像是燕国那个比静安公主还要小上几岁的太子。
“今日乃喜迎新春的年节宴，诸位爱卿不必过于拘束，都落座吧。”
得了楚延天的话，在场众人才敢各自落座入席。
萧染跟上次一样坐到秦若身边，明艳的眸子此时正蒙着一层浅淡的忧思。
“以洛……”
望着身旁正饶头兴趣打量殿中礼臣的秦若，她试探着喊了一声。
“怎么了？”
秦若收回视线，不解的望着她。
捏紧手中锦帕，她自来不是扭捏之人，此时却觉得难以张口：“我爹给我定亲一事，我……我其实是不愿意的。”
“我知道。”
拿起桌上的点心咬了一口，秦若云淡风轻的开口。
“那你哥知道吗？”萧染说了一句，怕她不明白，又补充道：“他知道我是不愿意嫁给江家小公子的吗？”
看了一眼对面正跟几个富家子弟饮酒的卫翎，萧染手下将锦帕攥得更紧了。
秦若：“你在信中可有跟我哥说，你是不愿意的？”
萧染表情微愣，想起那日萧辅成在书房语重心长跟她说的话。
他说如今卫家风头太盛，又跟定王走得近，来日必定要卷入夺嫡之争的漩涡中。
而他们萧家自来都是站在皇上这一面，皇上选谁做储君，未来他们萧家便继续辅佐储君，从不参与夺嫡党派之争。
所以他不希望萧染嫁入卫家，而是希望她嫁给同样不参与夺嫡党派之争的江家。
想到这一些她只觉得心头苦闷，她虽然不太懂朝堂政事，可她也不愿因为自己，而把萧家带进风波中。
所以那日写给卫翎的书信，她并没有写自己的心意，更是只讲述萧辅成帮她定亲这件事。
见她不说话，秦若心中明了，却还是忍不住替卫翎问了一句：“萧染，你想嫁给江宿昔吗？”
“我……”
“你若是想嫁给他的话，便跟我哥说清楚，免得他整日忧思苦闷。”
秦若冷硬的语言叫萧染心底一慌：“我不是想嫁给江家公子，我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毕竟我爹都已经答应江家了，据说年过之后他们便会来下聘礼。”
“那你想嫁给我哥？”
萧染俏脸一红，好半天才羞涩的点了点头：“卫大哥，他跟别的富家子弟不一样，我、我自小便喜欢他。”
跟别的富家子弟不一样？
秦若嘴角微抽，抬眸看了一眼对面在一众花枝招展的富家子弟里，笑得跟地主家傻儿子一般的卫翎，沉默了片刻。
确实不太一样，就冲卫翎那二傻子的气质，整个长安城的世家子弟，除了唐惍可以跟他媲美一二，便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想到这里，她转头看了一眼面容羞涩的萧染，郑重其事的开口：“或许你爹爹有他自己的考虑，不希望你嫁给我哥，但是我希望你听从自己的内心。”
萧染一怔，抬眸望向秦若，明亮的眸子里情绪飞速翻滚。
秦若点到为止，而后便不再谈这个话题。
坐在对面的楚墨见秦若进殿之后，就根本就没往他这边看过一眼，当即气得重重的搁下手中酒杯。
他这动作直将在他身后伺候的宫女吓得不轻，以为是自己那里没做好，惹到了这位冷面阎王。
“四弟好像心情不太好。”
坐在楚墨边上的楚北辰瞧着他的动作，当即笑着望向对面女眷席上的秦若：“莫非四弟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小霸王？”
楚墨嗓音清冷带着几丝不耐烦：“三哥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四弟这么说，那本王可就要伤心了，毕竟在父皇的一众儿子里面，本王最喜欢还是四弟。”
楚北辰今日穿了一件玄色绣繁文锦衣，此时一双邪肆不羁的丹凤眼正微微眯着；明明是好听的话，由他嘴里说出来却总带着几分阴翳戾气。
听了他的话，楚墨面色不该，依旧是一副能冻死人的神情：“三哥不必在这里拐弯抹角的提醒，若是你有想法自己出手便是，何必非要拉上本王。”
“四弟变了；如今想来，本王倒有些怀念四弟当初才从西北回来的模样。”
此言一出，周遭气氛瞬间低至冰点，便连坐在他们后方的富家子弟，也害怕的停下了交谈。
也就在这时，外头通传的太监突然高声道：“大皇子，庄妃娘娘到！”
这声大皇子着实叫在场众朝臣没怎么反应过来，但庄妃二字他们却是听得真真切切，一时之间众人表情都有些微妙。
秦若上次从楚北辰口中得知了这位大皇子返京的消息，眼下听见太监通报，当即好奇的抬眸朝正殿门的方向看去。
只见随着几个领路太监退到殿门两侧，一个身穿暗红色祥云袍的年轻男子便从殿门外走了进来；不同于楚墨的清冷、楚北辰的邪肆野性，楚尧给人的感觉更多的是稳重大气，一种历经磨难沉淀下来的稳重。
在他身边正跟着一个身穿素色长裙的妇人，相比端坐在高位上的上官皇后，她容颜已经苍老颓败，却唯剩一双黑眸坚毅澈亮。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臣妾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母子一同跪地行礼，一举一动得体大方，俨然已经深入骨髓。
大殿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里，一众朝臣心思各异，皆猜不透楚延天为何要将他们二人招回京。
更有甚者大胆揣摩圣意道，如果庄妃母子犯的罪过都能饶恕，那被关在宗人府的二皇子，岂不是离重见天日也不远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众人心情都变得有些复杂。
原本楚尧流放凉城，楚弦思被打入宗人府，楚北辰醉心于赚钱，楚墨一门心思查案；四位皇子各玩各的，朝堂之上尚且还算是安定。
可如今楚延天突然将楚尧从凉城调了回来，原本安定的局面被打破，连带着他们这些朝臣都开始提心吊胆。
“都起来吧。”
就在众人心思沉重之际，楚延天威严低沉的嗓音彻底将他们惊醒。
“儿臣谢过父皇。”
“臣妾谢过皇上。”
望着庄妃身上简陋的素色长裙，楚延天眼眸微动，原本想要开口叫宫人带她下去更换，可又怕惹得她不高兴，最后还是只道：“都落座吧，不必在殿中杵着了。”
得了他的旨意，冯忠赶忙对身边的两个宫女递个眼色，两个宫女当即便朝庄妃母子走了过去。
秦若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心中渐渐有了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