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说着话往前走去的时候,一辆奢华无比的马车却突然停到了他们身边。
楚北辰从里面掀开帘子望着他们笑了笑:“四弟、卫姑娘,你们怎么没坐马车,改走路了?”
“三哥。”楚墨淡淡应了他一声。
秦若才赶紧低身给楚北辰行了一礼,目光却忍不住往马车里瞟。
只要一想到郑南很有可能就在这辆马车里,她便十分激动。
马车里,郑南正歪着脑袋睡得正香,注意到马车停下后,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到了吗?”
正在同楚墨说话的楚北辰闻言,回头不知低声给他说了什么,他便又歪头睡了过去。
导致外面仰着小脑袋张望半天的秦若,连根头发丝都没看到。
直到他们的马车走远,她才满脸不高兴的收回目光。
楚墨被她负气的模样逗笑:“左右一会儿年节宴你就可以看到他,又何必急于一时。”
“我就是很好奇,当年韩璃之事也算是前车之鉴,现在贤王殿下又这般大张旗鼓的把人带到皇上面前;难道就不怕皇上像当年那样,给如今这个‘韩璃’也赐一杯毒酒?”
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戒,楚墨目光幽微,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不过是个替身罢了,便是死了也不打紧。”
秦若心头一颤,有些怔愣的抬眸望了他一眼。
“我是指对本王的三哥来说,如今这个韩璃不过是个替身,即便是死了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见秦若表情依旧怔愣呆滞,楚墨没忍住捏了一把她的俏脸:“想什么呢?”
望着他,秦若眼神有些空,好半天才开口:“我如今也算不上是真正的卫以洛,会不会有一天我死了,王爷也一转身就把我忘了。”
四周风声忽起,街道两侧的酒幡猛烈卷动,秦若艳冽如血的红玛瑙耳坠在暮光里泛着微光,几乎刺痛楚墨的双眼。
二人安静的站了一会儿,秦若才听见他道:
“不会,我不会忘了你,这跟你是不是卫以洛没关系。”
暖黄的晨光在暮色里温柔而宁静,灿烂的晚霞褪去,天地一片黑沉;唯剩街上亮着的灯笼,将他们二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此次宫宴依旧在长秋殿举办,因着有上次岁末宴的教训,长秋殿侍卫比往常又增加了一倍。
层层防守的侍卫远远望去给人一种压抑感,却丝毫不影响一众朝臣家眷寒暄吵闹。
“江大人。”
提前进宫的卫悭此时正被几位大臣围着闲聊,瞧着从大殿门口进来的江清,他才赶忙丢下身上的大臣凑上前。
“听说令公子如今已经入翰林院赴职了,真是年轻有为啊。”
见卫悭跟他打招呼,江清还稍稍有些诧异,毕竟平日他同卫悭走得并不近,也不知卫悭今日是抽得是那股风。
心底虽这样想着,但他面上还是端着几分笑容恭敬道:“卫丞相说得哪里话,卫公子如今才是年轻有为,年纪轻轻便担任了京城禁卫军统领一职。”
他们正说着话,萧辅成便带着萧染从殿门外,今日萧染穿的是一袭嫩青色戏水仙裙衫,将她本就高挑出众的容貌衬托得越发明艳。
“萧大人!”
原本还站在江清身边的卫悭见状,二话不说丢下江清便朝萧辅成走了过去。
“萧大人,多日不见你是越发硬朗康健了。”
望着凑到自己面前,自来与自己在政见上唱反调的卫悭,萧辅成两只眼睛微瞪:“硬朗康健?你是在说我老了?”
“那能呀,我同萧大人年岁差不了多少,若是萧大人老了,那我岂不是也老了。”
萧辅成:“你少来这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遭了萧辅成的冷脸,卫悭也不恼,反而笑呵呵的开口:“萧大人这就冤枉我了,你我自小一起长大,若真论起来我还得称呼你一声老哥。不过如今我觉得老哥这个称呼不太好,所以我便另外又想了一个称呼,萧大人觉得亲家这个称呼如何?”
站在萧辅成身边的萧染闻言一愣,有些惊愕的抬眸望了一眼卫悭。
莫非卫家还不知道她同江宿昔已经定了亲事,可是那天莲儿明明已经把信送到卫府管家的手中,照理来说他们应该知道了才对。
萧辅成也没料到卫悭脸皮这么厚,当即气得满脸通红:“什么亲家,卫悭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我老糊涂了没关系,只希望萧大人莫要因为糊涂,而误了儿女的终身大事才好。”
就在这时,秦若同楚墨从殿门外走了进来,在场众人才忙转过去给楚墨拜身行礼。
“老大!”
殿内正在吃点心的唐惍听见动静,这才回头朝秦若挥了挥手。
“你怎么又在吃?”
望着唐惍面前被他吃掉一大半的碟子,秦若无奈的扶了扶额。
拿起一块白玉糕点递到秦若嘴边,唐惍鼓着腮帮子开口:“宫中的点心比外面买的要好吃很多,老大你不尝尝吗?”
“我就不……”
秦若正想要拒绝,结果余光不小心扫见对面随楚北辰坐到一块的韩璃,当即勾了勾嘴角:“我现在有点事,就不吃了。”
“老大,你有什么事?”唐惍不解。
“一件大事。”
说完,秦若便笑盈盈的朝楚北辰他们走了过去。
“臣女拜见贤王殿下。”
瞧见她,楚北辰当即笑着开口:“卫姑娘多礼了,不知卫姑娘找本王有何事?”
“臣女有些事情想要问一下韩公子,不知王爷方便不方便。”
坐在楚北辰身边的郑南闻言一愣,有些呆呆的抬头望了一眼秦若,没说话。
楚北辰嘴角笑意微浅,慢悠悠搁下手中酒杯:“自然是方便的,只是不知道卫姑娘都要问些什么。”
“就是臣女前些日子做了个梦,梦到很多有关江南的怪事;据说韩公子是王爷从江南寻来的琴师,所以就想问问韩公子一些有关江南的事。”
韩璃闻言心头一紧,当即在桌下暗暗扯了扯楚北辰的衣袖,想叫他拒绝秦若。
可谁知秦若接着又问了一句:“臣女的这个小要求,王爷不会都要拒绝吧。”
上次岁末宴一事,楚北辰已经见识过秦若的破案能力;如今杀害燕国礼臣的凶手还未找到,他自是不会为了这种小事而得罪秦若。
所以秦若刚问出那话,他便开口道:“韩璃,你就跟卫姑娘讲讲江南的事;江南那么大,若你有不知道的地方,想来卫姑娘也不会怪罪。”
事已至此,郑南只得郁闷的站起身应了一声。
瞧着他这熟悉的神态,秦若面上笑意更深:“殿内太吵了,韩公子不如随我去外面院中讲解江南风光如何?”
郑南正想要拒绝,被楚北辰冷冷的看了一眼后,便怂了。
恰巧这一幕落到秦若眼中,又坐实了他男宠的身份。
长秋殿外,红纱灯笼在夜里透出艳色的暖光,拱桥下喜庆的红尾鲤鱼偶尔窜出水面,将映在水面的月影搅碎又重叠。
郑南跟在秦若身后,见她盯着池子里的鲤鱼看得起劲,忍不住开口:“不知卫小姐都想知道江南哪里风光?”
听着他一本正经的问话,秦若笑着转过身,一双琥珀色的圆眼睛微微勾起:“你没认出我?”
郑南一怔,有些不明所以的开口:“认出你什么?”
“认出我就是秦若。”
郑南双眸猛的瞪大,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开口:“你、你是……秦若?”
摸了摸头上的飞仙髻,秦若有些懊恼的开口:“穿越到小孩子身上就是麻烦。”
“你真的是秦若?”
郑南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如假包换。”
望着郑南如今这张俊郎帅气的面容,秦若突然想起他的男宠身份,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虽然我穿越到了小孩子身上,可比起你来说,还是幸运的。”
“不、不是,你真的是秦若?”
见他还没缓过神,秦若顿时嫌弃的朝天翻了个白眼:“你怎么到了古代,还是一如既往地蠢。”
被她一遭嫌弃,郑南终于冷静了几分,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郑南的?”
“前几天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穿着的武将的衣服站在承明殿前,我便猜你可能也来了这个朝代。”
说完,秦若又忙抬头看着他:“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贤王府?”
不管是那个梦,还是男宠这个身份,她如今都不太愿意郑南待在楚北辰身边。
而且一直以来,不知道为什么楚北辰都给她一种邪肆暴戾的感觉;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十分危险,郑南这种心思单纯的小白兔,还是趁早远离为妙。
“离开贤王府?我如今在贤王府呆得挺好的,为什么要离开贤王府?”
听了他的回答,秦若心情突然变得有些沉重。
当男宠不可怕,最可怕是当男宠的人还乐在其中。
想到这里,她心痛的拍了拍郑南的肩膀:“造化弄人呀,没想到有一天你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郑南一脸茫然:“那条路?”
“你如今在贤王府是什么身份,你心里没数吗?”
“身份?”
郑南愣了一瞬,当即恍然大悟般的回过神:“你不必担心我,虽然我如今的身份是有些低下,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相信只要我一心跟着王爷,待到日后王爷一定不会亏待我的。”
望着郑南一副誓死也要追随楚北辰的模样,秦若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艰难的吐出一句话:“你……不觉得这样牺牲太大了?”
“有得有失嘛!谈不上什么牺牲,只要王爷看得上我就是了。”
秦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