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日光明晃而刺眼,特属夏天的燥热一阵阵扑进车内,直叫闭着眼的秦若额头起了一层薄汗。
瞧着她不太好看的脸色,秋桐一边用扇子给她扇风,一边轻声安慰道:
“如今大理寺的案子已结,小姐可以歇上几日,不被这些事情烦心了。”
“上次我爹去找皇上商议我同定王的婚事,可有结果了?”
秋桐眸光微闪,迟疑道:“奴婢听管家说,皇上驳回了定王殿下的奏折,也没有同意老爷的请旨。”
秦若紧闭着的眸子突然睁开,俏脸上划过几丝苦闷:“我现在不想回去,转道去唐府。”
秋桐连忙掀开帘子给外面赶车福海说了声:“去唐府。”
唐府书房
唐渊握着戒尺瞧着面前不知悔改的唐惍,怒道:“那夫子是我同你娘费了老大功夫才请来的,你说不上课就不上课,谁给你胆子!”
“爹,你儿子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
“啪!”
捂住被打疼的手臂,唐惍还没得嚎啕大哭,云氏就急急忙忙从门外跑了进来。
“老爷,惍儿还那么小,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对他动手。”
唐惍见状,连忙挤出几滴眼泪躲到云氏背后:“娘……”
一见他这副样子,唐渊就来气:“他今年都十四了,还小?”
“老爷,惍儿从小就不喜欢读书,你又不是不知道,又何必逼着孩子做他不喜欢的事。”
唐渊气得将手中戒尺往地上一丢:“慈母多败儿,你既然要这么护着他,那我就不管了。”
就在这时,管家从门外走了进来,对于房内现象他早就见惯不怪,所以眼下也只是朝唐渊同云氏作揖道:
“老爷、夫人,卫小姐来了。”
一听秦若来了,唐惍心底一喜,正想说迎出去,却又被唐渊厉目一瞪给吓得退了回去。
“你给我好好留在这里温习功课,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唐惍:“娘……”
“叫你娘也没用。”
说罢,唐渊就大步朝房门外走了去,等到他的身影走远,唐惍这才急忙抓住云氏的衣袖开口:
“娘,老大平日不会轻易来找我,她肯定是碰上什么事了,你让我出去见她吧。”
“不许去!”
“娘。”
云氏脸色一沉,难得动了真气:“我说不许去就不许去,给我好好待在这儿。”
书房门外,望着挂着门上的大锁,云氏身边的丫鬟喜鹊有些担忧的开口:
“夫人,公子跟卫小姐关系自小就好,若是不让公子去见她,只怕晚上又要闹。”
云氏忍着气瞪了一眼闭上的房门:“老爷从来没有对我动过气,如今因为他,连我的面子都不顾了,他要闹就随他闹。”
前厅
望着大步从外面走来的唐渊,秦若赶忙站起身问礼:“唐伯伯。”
“好些不见,洛儿今日怎么想起到唐伯伯这儿来了。”
见他这副表情,唐惍又迟迟不过来,秦若心下也猜到了大概,只是面上却不显。
“我刚从大理寺回来,明日便要去找勇武将军学武,就想来问问唐惍愿不愿意随我一同过去。”
唐渊微愣:“你是想要惍儿跟你一起去找勇武将军学武?”
“嗯,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愿意!他肯定愿意,从小到大你们二人的关系最好了,只要有你跟着,他做什么都愿意。”
说到这里,唐渊连忙伸手招来一个下人:“去书房把唐惍叫过来。”
等到下人离开,唐渊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向秦若:“听闻勇武将军脾气不太好,不知洛儿将惍儿一同带过去,他会不会责怪。”
秦若笑盈盈咬了一口手中的点心:“唐伯伯放心,师父他不会责怪的。”
见她都喊上师父了,唐渊又是好一阵羡慕。
没过一会儿,唐惍就火急火燎从外面跑了进来:“老大!”
见他这副样子,唐渊当即将脸一沉:“洛儿特意来找你明日去勇武将军府学武功,还不快谢谢人家!”
“学武功?”
唐惍面色笑容微僵,有些茫然的看向秦若。
“我一个学太无聊了,多一个人陪伴也是好的。”
唐惍:“老大,我不想……”
他话没说完,唐渊就猛的一拍桌子:“你除了吃和睡,还有什么想的!明日你若不去勇武将军学武,那你就给我整日待在书房看书,哪儿也不许去。”
“我去!我去还不行。”
第二日一早,外面天还没有完全放明,秦若就如约到了唐府门口。
望见她,唐惍打着哈欠抱了抱拳:“老大,你这也太早了吧,我都还没醒呢。”
“我们是去练武,又不是游山玩水。”
“就算是练武,那也得养好精神才能练,我这都没睡醒,还怎么练武。”
瞧着他这副站着就能睡着的样子,秦若懒扯了扯嘴角:“没事,等你到了将军府,自然就醒了。”
原本秦若以为她都算起得早了,可到将军府望见已经在院中开始练武的陶申时,才知道自己是有多天真。
“这小子怎么来了?”
扫了一眼歪歪倒到站在秦若身边的唐惍,陶申没好气的开口。
秦若:“师父,我一个练武无聊,专程找他来陪我的。”
见她叫自己师父,陶申当即喜滋滋的应了一声:“好,既然是你的小伙伴,那就让他在旁边跟着你练。”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可以说是唐惍有生之年最痛苦的几个时辰,好不容易熬到陶申说休息,他想也没想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老大,你快看看我的腿是不是废了,我怎么都没知觉了。”
秦若也是累得满头大汗:“你那是站久了肌肉酸痛,没废。”
“鸡肉?哪儿呢?”
“……”
“卫以洛!”
就在秦若忙着给自己松动筋骨时,一道熟悉就从府门的方向飞了过来。
唐惍被那声音吓了一跳:“谁?”
“卫以洛,你怎么在这儿?”
望着阴魂不散的楚弦思,秦若头疼无比的抬了抬自己酸软的双手:“自然是学武。”
“学武?就你?”
“对,就是我,信王殿下若是不相信,自己问我师父去。”
她话音刚落,陶申就端着一大碗冰镇翠角走了来。
望见站在秦若身边的楚弦思,他也是一愣:“信王殿下,你怎么来了?”
听他这语气,似乎跟楚弦思关系很好,秦若不免多看了他们二人一眼。
摇了摇手中的竹扇,楚弦思冲秦若的方向微抬下巴:“她就是你新收的徒弟?”
陶申点头:“殿下同老夫的徒儿认识?”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本王同她认识的时间还不短呢。”
说着,楚弦思便冲秦若狠狠龇了龇牙。
秦若:“……”
幼稚鬼!
“老大,你何时认识的信王殿下,我怎么不知道。”
见唐惍一脸茫然,秦若也是一怔:“你不知道?”
“不知道,你也没跟我提起过。”
这就奇怪了,作为卫以洛的小跟班,唐惍应该没理由不知道卫以洛同楚弦思的事,更何况楚弦思还说卫以洛曾经放过狗咬他。
对了,狗!
“我问你,以前护国公府是不是养过一条狗。”
唐惍面上一喜:“老大你恢复记忆了?”
还真养过一条狗……
“我没恢复记忆,就是听信王殿下说,我曾经放狗咬过他。”
唐惍:“那不能,元宝很听话,从来不咬人。”
“那狗叫元宝?”
“喂!你们两当着本王的面嘀咕什么呢?”
眼瞧着秦若又要像上次那样忽视自己,楚弦思一个狠心,直接挤到了他们二人中间。
“卫以洛,你之前放狗咬本王的事,你别以为就这样过去了。”
端过陶申递给自己的冰镇翠角,秦若没什么表情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那你还不跟本王道歉。”
“我跟王爷道完歉,王爷就不在追究了?”
楚弦思冷哼一声:“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那不就得了,反正道不道歉,王爷都不会放过我,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说着,秦若就垂头认真吃起了翠角。
楚弦思被她的话绕得脑袋有些打结,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这是什么歪理。”
“不是歪理,是真理。”
“几年不见,你倒比之前岁末宴的时候聪明了不少,竟险些把本王都绕进去了。”
秦若握着汤匙的手一顿,不禁抬头望向他:“王爷刚刚说什么?”
“什么说什么,本王不过就是夸了你一句,你就想骗着本王再说第二遍。”
“王爷刚才说在岁末宴上看到过我?”
楚弦思不明白她为何要纠结这一点:“对啊,有什么问题吗?你少在这儿转移话题,你放狗咬本王这件事,今日必须给本王一个交代。”
“王爷说的岁末宴,可是五年宫中举办的岁末宴。”
一脸焦躁的摇了摇扇子,楚弦思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你这不是废话吗,本王才被父皇放出来没几日,难道还能参加去年的岁末宴。”
闻言,秦若连忙抓住他的手腕:“王爷随我来。”
“去哪儿?”
“来就是。”
见她七拐八拐的将自己带离护卫的视线,楚弦思当即警惕的眯了眯眸子。
“卫以洛,就算本王长得好看,让你动了贼心,但这还是在勇武将军府,你胆子是不是太大了点。”
他话音刚落,秦若便一把将他推进了假山石缝里。
直吓得他赶忙护住衣领:“卫、卫以洛,本王可是个良家妇男,不是随便的人。”
说完,见秦若开始解手腕上的绑带,他心下更慌了:“你是四弟的未过门的妻子,你……你这样是不对的!”
“王爷可认识这个。”
本来被她伸过手吓得闭上眼睛的楚弦思,闻言睁开双眸扫了一眼。
这不看还好,一看他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你这个是哪儿来的?”
“王爷认识这符文?”
闻言,楚弦思这才受惊似的甩开她的手:“不认识。”
“王爷认识这符文,那王爷可不可以告诉我这符文是什么情况,还有五年前岁末宴瑜贵妃……”
不等她说完,楚弦思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你要是嫌命长了,别带上我。”
好巧不巧,他这动作正好被追过来的唐惍看见了。
“放开我老大!”
沉着俊脸将秦若推给唐惍,楚弦思当即冷声开口:“今日之事不准说出去。”
“你你你,你这人怎么这样。”
见他离开,唐惍赶忙将秦若扶起站好:“老大,你没事吧?”
秦若小心护住手腕点头:“我没事,走吧,我们出去说。”
从假山一直到练武的院子,唐惍好几次欲言又止的望向秦若,最后又仓促打消了念头。
“你想说什么就说。”
“老大,你跟信王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才他怎么会……”
说到这里,唐惍就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了。
“我跟他没什么,你别乱想。”
“可是……”
“没什么可是,今天这事你不准说出去,谁也不能说,听明白了没有。”
见秦若脸色不太好,唐惍连忙点了点头:“老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
入夜,贤王府云影殿烛光影绰,身着白色里衣的楚北辰面色惨白,正眼神空洞的望着窗外圆月。
“王爷,该换药了。”
魏一小心翼翼的将药搁到一旁,见楚北辰依旧不说话,忍不住道:
“王爷放心,巡抚司里面属下已经派人知会过了,韩公子不会有事的。”
“他去巡抚司,你为何不拦住他。”
魏一赶忙跪入地:“王爷恕罪,韩公子去巡抚司的事,属下之前确实不知道,这才没能及时拦住他。”
“林辞呢?本王让你将他找来,你可去找了。”
魏一:“林大人被皇上急召入宫,属下已经派人去林府外面等着了,他一回来,属下就叫人将他带来见王爷。”
他这边刚说完这句话,金鸿就领着林辞从殿门外走了进来。
望见林辞,楚北辰目光一冷:“林辞,韩璃是不是你送去巡抚司的。”
“是。”
“你想他死?”
林辞拿着扇子的手一紧,索性直接跪入地:“属下违背王爷命令,甘愿受罚。”
“你让韩璃去死,你以为本王只是罚你这么简单。”
见他真的动怒,魏一同金鸿也连忙跪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