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太阳总带着一股朦胧的暖意,便是及至响午,也比不上夏日的半点炎热。
唐惍屁颠屁颠跑到湘水院的时候,秦若刚从床上爬起来。
“老大!”
“唐公子,小姐正在梳洗,你现在不能进去。”
唐惍跳着脚越过秋桐往里屋看了一眼:“我以前都能进去,为什么现在不能进去了;你快让开,别挡我,我有正事要问老大。”
“让他进来吧。”
听见秦若的声音,秋桐这才不情不愿的退到了一边。
里边梳洗丫鬟正在给秦若发髻上珠花,望到这一幕,唐惍赶忙凑上前:“我来,我来!我会戴珠花,我来给老大戴。”
梳洗丫鬟有些为难的停住手,无奈之下,秦若只得开口:“行了,你出去吧。”
“是。”
等到丫鬟退出去,她这才抬起眼皮扫了一眼献殷勤的唐惍:“说吧,你又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缺德事。”
“老大,冤枉啊!我怎么会干对不起你的事。”
秦若面无表情的从他手中夺走珠花:“那你一大早上的在这儿献什么殷勤。”
见她这副神情,唐惍也不恼,只狗腿似的蹭到她身边:“老大,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被她冷眼一盯,唐惍赶忙解释:“不是我要问这么多,是卫伯伯。”
“我爹?”
“对啊,卫伯伯一大早,叫章叔把我喊了过来,就是为了追问我,你昨夜去哪儿了。”
秦若望着镜子理了理碎发:“所以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当然实话实说了。”
“我昨夜跟定王殿下去苦乐阁据点了,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
见她往外走去,唐惍赶紧站起身追上前:“苦乐阁据点?”
“你不是对这些消息最灵通,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苦乐阁。”
唐惍挠了下头:“知道是知道,只是这苦乐阁不是江南一带的江湖帮派吗?怎么会到长安来了。”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
一边说着,秦若就走到了外面花厅,她先用餐桌边搁着的净手盆净完手,这才慢条斯理的坐到椅子上,开始用早膳。
“老大,你跟定王殿下为什么要去找苦乐阁据点?”
“查案。”
唐惍随手拿起一个饺子丢到嘴里:“查案?什么案子居然跟苦乐阁有关。”
“所有的案子。”
……
黛雪阁里,曲烟正在调香,各种颜色的香粉混入调香炉,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股清甜幽香。
若是仔细闻,便可闻出这香跟宫中祈福殿里的雪木香,竟然一模一样。
“姑娘,司言找到了。”
曲烟调香动作不停:“人在哪儿?”
“城西万民巷。”
城西万民巷虽比不上城东繁华,但因为小贩众多,各色小吃自称一景,也十分的热闹。
司言此时就住在万民巷,一处名叫惊燕的院子里,院子四周都有楚墨安排的影卫保护,平日人来人往,藏人于市反倒比其他地方安全。
“姑娘,司言就住在前面留有门幡的院子,周围都有影卫,我们的人只要一靠近就会被发现。”
听着马车外残锋的禀报,曲烟从马车内掀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眸色瞬间变得有些低沉。
“可有查清大概有多少人?”
“二十左右。”
曲烟冷笑一声,放下帘子:“定王当真是大手笔,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晚上再过来。”
此时惊燕院里,司言刚结束每日的练武,望着睡在院中躺椅里,一脸悠闲的沈闻。
他拿过手帕胡乱擦了下额头的热汗,有些恼怒的走上前:“王爷派你来我这儿,是让你每天睡觉的吗?”
沈闻被他从梦中吼醒,有些懵愣的睁开眼:“啊?你刚刚说什么?”
司言暗磨了一下牙齿,一字一句:“我说你整日混吃等死,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王爷给我安排的任务,是让我好好盯着你。”
司言不悦的皱紧眉头:“我不需要人盯着,你起来去做点事,少躺在这里惹我厌烦。”
“不去。”
“你……”
沈闻:“王爷只说让我盯着你,没嘱咐我其他事情。”
说着,他又睡回了躺椅里;望着他这副懒得眼睛都不睁的样子,司言气得将手中帕子往地上猛的一丢,就转身进了房内。
等到他脚步声走远,原本装睡的沈闻才慢悠悠睁开眼睛起身。
“来人!”
他声音刚落,三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就从暗处飞到了他面前。
“人可来过了?”
“来过了。”
沈闻眸光微动,回头看了一眼后方紧闭着的房门:“速去将此事禀报给王爷。”
夜里的万民巷热闹要比城东消散得快,刚一入夜,巷口四周的摊贩就撤了不少,只有少数几个卖脆饼的还在。
沈闻站在院中,听着四周不断减弱的喧闹声,突然转身往屋内走了去。
屋内司言正在擦拭他的宝剑,见房门突然被打开,当即不悦的抬起头:“有事吗?”
“你马上跟我从后院离开,一会儿王爷会带着人赶过来,这里你不能再待了。”
见他神情严肃,司言当即皱眉:“位置暴露了?”
“是黛雪阁的人,没时间跟你多说了,我们马上走。”
这边沈闻刚带着司言绕到后院,数十个拿着双刀的杀手,就从越过院墙进了院子。
望着前方亮起灯的屋子,为首的杀手往后方打了个手势,他身后的杀手瞬间跃起就往前冲了去。
而此时的巷口里,残锋握着剑站在曲烟身边,静候片刻后,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姑娘,情形好像不对!”
照理来说,院内现在应该有打斗声才对。可他们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不仅没听见打斗声,就连稍微重一点的脚步声都没有,实在有些太反常。
曲烟面色不动:“就算他们提前察觉,也逃不出如今的万民巷,不必担心。”
“那名单会不会……”
“不会,那份名单不仅对主子有用,对定王也有用,他不会轻易销毁。”
听见她这么说,残锋心下才稍稍安定了点。
另一边,五个影卫护着沈闻他们一直退到后巷,还是同曲烟早就安排好的杀手撞了上。
黑夜里,那些杀手的双刀被月光晃出几道白光,未等沈闻他们反应,就闷声道。
“杀!”
兵刃交戈声在夜里格外清晰,为防将周围的人引过来,沈闻当即对身边的一个影卫道:“你带着他先走,这里交给我们。”
司言一剑刺伤朝他们冲过来的杀手,有些气急败坏的回头:“你又不会武功,你留在这里送死吗?带他先走。”
“他们要抓的人是你,不是我。”
沈闻原本试图给他讲道理,可话刚说完,就被司言十分粗暴的退朝了巷口。
“快滚,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你们谁都别想走。”
他话音刚落,曲烟就领着十个杀手从另一头走了过来。
“姜颜?你没死?”望见她,司言瞬间瞪大双眼,一度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曲烟没什么表情,语调反而之前更加冷硬:
“司言,看在你我曾经二人相识一场的份上,你把名单交给我,我会求主子留你一条命。”
“主子?你别告诉我,你在替皇宫里的那些人卖命。”
曲烟:“我替谁卖命,那是我自己的事,今日你手中的名单,我是一定要得到的。”
说完这句话,她就朝空中抬了抬手,跟在她身后的杀手瞬间就朝司言他们冲了过去。
另一边黛雪阁
宫冥走进楼内,见四周一片安静,就连平日侯在这里迎人的紫衣也没了踪影,当即不悦的皱起眉头。
“她们人呢?”
他身后护卫垂低脑袋:“小姐带人去了万民巷,说是司言同名单都藏在哪儿。”
宫冥眉头微皱,身后那护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阵厉风打出去数十步远。
就在他惊慌失措,准备起身跪地赔罪之时,宫冥身形一晃,就飞到了他面前。
“主……”
“你可知道不尽忠的人,在本座这里会是什么下场?”
“属下知罪!”
宫冥似是耐心耗尽,不待那护卫开口解释,就一掌将他击毙在了原地。
望着从地毯上蔓延而开的鲜血,其余几个护卫全都吓得垂低了脑袋。
“去万民巷!”
半个时辰后,万民巷围墙,楚墨带着人刚刚赶到,就瞧见了从另一端走来的宫冥。
他还没做出反应,跟在他身边的乔书就无比慌张的开口:“王爷,是国师。”
刹影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们又不是没长眼睛。”
“国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我们的行踪暴露了,皇上让他问罪我们。”乔书依旧很慌。
“你可闭嘴吧。”
望着前方的宫冥,楚墨眸色渐冷:“本王记得父皇曾经有令,当朝国师若无他的圣旨,便不得私自出宫。”
“定王殿下若是觉得本座出现在这里不妥,大可现在就入宫向皇上禀报。”
乔书:“你……”
他恼怒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楚墨伸手给拦了住。
“司言如今是本王的人,国师如此行事,可是决意同本王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