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延天的反应虽比不上楚北辰激烈,但脸色也低沉了不少:“燕国太子何时来了京城,朕怎么没见燕王写信告知?”
“南信只是念着皇姐,故此赶来相见,并非父皇刻意安排。”
皇姐,南滟。
由宫女扶着立在一旁的上官皇后闻言,禁不住暗暗蹙了蹙眉。
如今燕国势大,莫非燕王真的有意要将南滟带回去。那她之前对南滟做的那些,日后会不会遭到报复?
想到这里,她在心头越渐慌乱,连带着手下捏着的锦帕也在不断收紧。
“既然燕国太子在场,那今日还望你们能给朕一个说法。”
说完,楚延天便转身折了殿中,冷声对身旁的冯忠道:“徐炜呢?去把他给朕叫进来。”
冯忠应了一声很快退了出去,没一会儿便把吓得满头是汗的徐炜从外面带了进来。
“臣……拜见皇上。”
虽然竭力在忽视殿中的情况,可徐炜还是被余光瞥见的断肢吓得一哆嗦。
望着他的反应,楚延天眉目一凌:“你身为大理寺卿,出了命案却跑得比兔子还快,怎么你是想要朕亲自来查案吗?”
“微臣不敢。”
“哼!既然不敢,那你便开始查案吧,说说他为何会突然爆裂而死。”
听着楚延天的话,徐炜痛苦不堪的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他身为大理寺卿,平日的职责主要是掌平决狱讼,何时在楚延天心中变成了神探。
殿中奢华的红棕地毯被猩红的鲜血染出一团团暗深的颜色,碎裂的尸体散得四处都是,更有些许粘在两侧置着的桌椅上,叫人望了几欲作呕。
宫灯烛火煌煌,楚延天端坐在龙椅,冷眼望着殿中挪着小碎步朝尸体碎块走去的徐炜,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秦若看不过眼,从椅子里站起身开口道:“皇上,今日这事颇为蹊跷,臣女愿意协助徐大人一同查案。”
听了她的话,徐炜正感动得想要道谢,便被楚墨阴恻恻的目光吓得一跳。
“父皇,儿臣也愿意协助徐大人一同查案。”
望着一脸冷峻,从椅子里起身的楚墨,徐炜顿时紧张得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不知为啥,他总觉得楚墨这话说得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既然这样,那你们便帮着徐爱卿,查一下此人为何会突然爆裂而死。”
得了楚延天的应允,秦若便快步朝尸体尚且完整的头颅走了过去。
站在殿门出的南信瞧着她的举动,禁不住暗暗挑了挑眉。
“头颅完整,双瞳充血,因脖颈断裂而分离,看着……”
秦若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声音,站在她身旁的徐炜当即紧张的开口:“大小姐发现了什么?”
“蛊虫。”
语调冷淡的丢下两个字,秦若当即将尸体断裂开的头颅翻了一面,露出混着鲜血的狰狞创口。
纵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望着这一幕徐炜还是忍不住隐隐犯呕,有洁癖的楚墨更是往后退了好几步,一脸警惕的盯着她。
望着他们两个这副模样,秦若也不奢望他们能帮自己研究蛊虫,只抬头望向坐在龙椅面无表情望着他们的楚延天。
“皇上,臣女需要一个盘子,同一双银制的筷子。”
楚延天略微点了点头,当即给冯忠递了个眼色,很快冯忠便将秦若要的东西拿了来。
秦若接过盘子放在手边,一只手淡定的握住头颅,另一只手边拿着筷子朝脖颈断口伸了去。
饶是见惯血腥场面的南信,看到这一幕,也有些生理不适。
那蛊虫通体黑亮,此时混着鲜血更是难以夹住,秦若试了几次都被它逃脱了,最后气得她单手提起头颅,便搁到了盘子上。
众人:“……”
场面太过诡异,众人震惊了片刻过后,便见秦若又拨动筷子跟那蛊虫斗争了起来。
事到最后楚延天都看不下去了,正想着开口打断她,便见秦若将那条蛊虫控制了住。
“这便是蛊虫?”
望着那死命扭动身子的黑虫,秦若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便端着盘子朝南信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听说燕国皇宫有一名蛊师,颇得燕王的信赖;太子殿下长居燕国皇宫,想必也见过这位蛊师;只是不知道这蛊虫,太子殿下可曾见过。”
说着,秦若便将手中的盘子猛地凑到南信眼前,只吓得南信俊脸煞白,赶忙往后退了好几步。
“放肆!”
南信年岁尚小,即使是发怒时沉哑的嗓音,也带着几分稚嫩。
望着他煞白的俊脸,秦若突然歪着头笑了笑,她本就长得乖巧白净,此时这一笑更是清甜可爱。可落到南信眼中,就跟地狱呲着牙索命的恶鬼没什么区别。
“殿下何故反应如此大,莫非殿下真的认识这蛊虫,还是说死者身上的蛊虫,就是殿下给他种的。”
“你怀疑我?”
望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秦若,南信忍不住眯了眯眼眸,语调越发森冷。
这时楚墨从后方走了过来,不动声色的隔在秦若同南信中间:“不过是查案的推测而且,太子无须反应这么大。”
南信怒瞪了他们一眼没说话,看他的模样,倒像是秦若他们仗势欺人了。
也就在这时,外面通传太监报静安公主驾到,南信戾气横生的俊脸才稍稍敛了几分。
“拜见皇上,定王殿下。”
南滟躬身行了一礼,还坐在席间的庄妃母子见自己被忽视,也没什么表情,就好像这殿中发生的一切,都跟他们没关系一般。
“起来吧。”
若是往日,楚延天对南滟尚且还有几分和善,可今日却实打实只剩冷厉。
听着他不悦的嗓音,南滟只得垂低脑袋求情道:“皇上,信儿他年幼任性,并无坏心思;还望皇上看在,南滟这些年安心待在宫里,从未惹过祸端的份上,让信儿返程回燕国。”
“皇姐!”
见南滟在楚延天面前低声下气的求情,南信当即红着眼眶走到她身边,想要将她扶起来,却被南滟冷斥了一声。
“信儿,皇姐教你的,都忘了?”
望着他们姐弟俩,楚延天突然低叹了一口气:“行了,都起来吧;静安也别跪着了,冯忠给她端一个凳子。”
南信不太明白楚延天这是闹的哪一出,当即警惕的护着南滟退到一侧,可谁知他刚退过去,便被端着盘子目光幽深的秦若吓了一跳。
“太子殿下,这蛊虫……”
“你有完没完,这蛊虫你若是喜欢,本太子送你了。”
秦若还准备像刚才那样笑,被楚墨在脸上掐了一把过后,便没了笑容。
望着这两个人的小动作,楚延天当即尴尬的咳了一声:“定王,不可无礼。”
“是。”
无视边上装模作样应声的男人,秦若板着小脸走到南信身边:“今日这事,是你自己说出来,还是由我说?”
“说什么?”南信死鸭子嘴硬。
拿起筷子拨了拨盘子里蠕动个不停的蛊虫,秦若嗓音清脆悦耳:“自然是说他是怎么死的。”
说着,她又伸出玉白的小手,指了指死成渣的礼臣古胥。
南信盯着秦若玉白细嫩的小手微微有些失神,半点都没听进去她后面说的那句话。
见他这副模样,秦若当即冷笑了一声:“你不说是吧,那就由我来说。”
龙椅里,楚延天听着她的话,当即意外的开口:“卫家姑娘,你已经查出凶手了?”
秦若点了点头,随手将手中的盘子塞到边上徐炜手中:“凶手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位燕国的太子。”
徐炜先是被她塞过来的蛊虫吓得半死,再听到她说凶手是燕国太子以后,更是手一抖,直接将盘子里的蛊虫丢到了地上。
瞧见这一幕,某只王爷友好的提醒了一句:“徐大人,这蛊虫可是沾血就往肉里钻,若是一会儿它不见了,你可知道会惹出多大的麻烦。”
“王、王爷恕罪,下官这就把它夹起来。”
不理会趴在地上同蛊虫做斗争的徐炜,秦若板着小脸走到殿中,大声道:“启禀皇上,不止今日这位礼臣是燕国太子害死的,早前死在浮世客栈的那位礼臣,也是死于燕国太子之手。”
听着殿中传来的声音,院中一众朝臣家眷只觉得心痒痒,可又碍于殿内礼臣死去的场面太过血腥暴力,有些不敢上前。
“他们都是燕国派来的礼臣,我身为燕国太子,杀了他们对我有什么好处?”
秦若转过身,望了一眼满脸沉怒的少年,慢悠悠开口:“杀了他们对你自然没什么好处,可对另一个人却又好处,那便是静安公主。”
“你胡说。”
听着南信的回答,秦若不免有些失笑:“我有没有胡说,太子殿下难道心里没数吗?”
“我皇姐自幼便到了大梁做了质子,那两个礼臣的死,对她又能有什么好处。”
殿中灯烛透亮,秦若脸庞清秀,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在灯烛下狡黠似猫儿。
“因为他们两个人的死,可以叫静安公主离开这里,回到燕国。”
见她分毫不差的说出自己内心打算,南信禁不住心头一颤,望向她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呆呆的。
自站在一旁后,便没说话的南滟突然开口:“你说的这些不过你的猜想,你有什么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