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有证据。”
对上秦若冷澈的眼眸,南滟没来由的颤了一下;可转念一想,即便这些事都是南信做的,这些人也不敢真的问罪,心下便又安稳了。
“卫家姑娘,你都有些什么证据?”
燕国礼臣的事,弄得他好些日子都没睡安稳过;眼下见秦若找到了凶手,而且这凶手还是燕国太子,他自然是乐得看戏。
“启禀皇上,臣女在说出证据之前,想先提审一个人。”
“好!你说想提审谁。”楚延天答应得很干脆。
“他。”
秦若转身伸手指向跪在殿外,一脸生无可恋的燕国礼臣古澈。
看出秦若的意图,南信俊脸一沉,当即出言阻止道:“不行,他是我燕国大臣,并非你们大梁的罪犯,你们不能提审他。”
“太子殿下,今日乃我们大梁的年节宴,你们燕国礼臣突然爆裂在殿中,若是追究到燕王哪里,只怕会弄得两国不欢。”
秦若暗戳戳的威胁,一张白嫩嫩的小脸上,温润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没安什么好心。
听着她刻意压低的话,南信突然勾唇笑了笑,半压弯腿将视线放到与她平齐,才轻声道:“你可知道得罪本太子,会是什么下场?”
“太子殿下,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空在这威胁我。”
南信微微眯了眯眼,语气越发不善:“你都说了我是燕国的太子,别说我杀了那两个礼臣,就是我把你一块杀了,你信不信这皇帝也不敢治我的罪。”
这一刻在秦若眼中,南信瞬间从小孩子的范畴,划拨到了仗着权势草菅人命的人渣里。
见秦若好一会儿没说话,南信正以为她被自己恐吓住了,便听到一句轻飘飘极其狂妄的回话。
“那你便把我一块杀了吧。”
说完这句话,秦若也不再看他,只抬眸望向龙椅里的楚延天:“还望皇上应允。”
“来人,将燕国礼臣带进来。”
随着楚延天的一声令下,外头内侍当即架着古澈的肩膀,就把他从殿外拖了进来。
望着被吓得魂不守舍,一脸瘫软相的古澈,南滟极淡的蹙了蹙眉。
“大人。”
突然听见一声脆甜软糯的嗓音,古澈当即愣愣的抬了抬头。
“大人,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边上南信听着秦若的问话,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看来他方才的威胁是多余了。
“名……名字?”古澈也被她问得一愣。
“对,名字。”
“在下古澈。”
秦若:“古大人为何来大梁。”
“奉燕王之命,前来向大梁祝贺年节。”
秦若:“你们一行几个人。”
虽然不太明白秦若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古澈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三个。”
得了他的回答,秦若当即站起身,敛住笑容居高临下的望着古澈道:
“接下来我问你的问题,你不能迟疑,必须第一时间回答。若是你有迟疑,我便会叫身旁的内侍用剑鞘抽你一棍。”
不等古澈反应,秦若便脱口而出道:“你们何时抵达的城外驿站?”
古澈被她突然转变的态度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顿了片刻,便听见秦若冷肃着嗓音道:“打!”
捏着剑鞘的内侍有些迟疑的看了一眼楚延天,见他目光默许,这才猛地一挥手。
古澈被他打得脸色一白,正想要开口,便听秦若又道:“你们进入长安城,住的地方叫什么?”
“浮……浮世客栈。”
“太慢了,打!”
又是凌厉的一棍,殿中所有人都被秦若这新奇的提审方式,弄得满头雾水,唯有楚延天一人撑着脑袋看得津津有味。
“你们在浮世客栈住了几晚。”
“一晚。”
挨了两次打,古澈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所以这一次秦若刚问出,他便答了。
“李峥死的时候,你在他身边?”
“不在。”
“李峥死的时候,太子在他身边?”
古澈略一迟疑,挨了一棍打。
“李峥死的时候,古胥在他身边?”
“在。”
“李峥死的时候,你听见了惨叫?”
“没有。”
“你知道李峥要死?”
古澈略一迟疑,又挨了一棍。
这时,秦若突然冷声:“后面的回答,你只需要告诉我‘对’或者‘不对’。”
“你不知道古胥会死?”
“对。”
“你知道太子杀了李峥?”
“对。”
“你不知道太子给古胥下了蛊毒?”
“对。”
“你被下了蛊毒?”
“对。”
……
问话到了后面,古澈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回答了些什么。只觉得殿内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南滟姐弟望着他的目光,更是恨不得将他给生吞活剥了。
“启禀皇上,臣女问完了。”
听着秦若清脆的嗓音,殿内一众人才猛的从震惊中缓过神。
楚延天更是抚掌大笑道:“好!不亏是我皇家的儿媳,有我皇家的风范。”
站在殿中的卫翎:“……”
站在殿外的卫悭:“……”
死皮赖脸给皇家贴上一层金后,楚延天端着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望向南信:“燕太子,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
南信好看的俊脸一阵青、一阵白,忍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的道:“他们都是我燕国的礼臣,便是我杀了他们,又能如何。”
“信儿!”
南滟没想到南信竟然这么糊涂,今日之事不管是不是他做的,只要他不认,依着他燕国太子的身份,大梁皇帝便不能拿他怎么样。
可如今他承认了,不管是他还是燕国都得占了下风,若楚延天再借此将他扣在皇宫,他们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想到这里,她当即提起裙摆跪入地:“皇上,信儿年幼,他说的话不可当真的。今日之事,日后燕国一定会给皇上一个满意的交代,还望皇上恕罪。”
“静安,你到大梁已经十年了吧。”
听不出楚延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南滟只得僵着背脊点了点头:“上月十五,正好满十年。”
“那你认为朕是昏君吗?”
“静安不敢。”
殿中尸体的腥臭味越发浓烈,可殿内众人除了端着盘子浑身哆嗦的徐炜,其他人就像闻不见那味道一般。
楚延天问完南滟之后,便冷着面容从龙椅里起了身,侯在他旁边的冯忠见了,赶忙着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踩着铺上绒毯的台阶往下,楚延天也不理会那些碎裂成块的尸体,满脸淡定的走到南滟姐弟面前:
“今日之事,朕可以不追究。只是近来随州地带流寇横行,燕太子返程回京不太安全,就先在皇宫住下吧。等到随州流寇被官差绞杀殆尽,朕再派人送你们回去。”
随州乃大梁同燕王的交境之地,自燕国势大以来,一些打着流寇旗子的燕国士兵,便频频在随州地带游走。
此番南信自己送上来门来,还闹出这么些事情,楚延天若不好好利用,他都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大梁皇帝的身份。
……
从长秋殿出宫的路上,唐惍领着平日一群玩得好的狐朋狗友,飞快奔到秦若身边。
“老大!你简直太帅了,今日你提审燕国礼臣的时候,我连大气都不敢喘,听到最后你在我心里已经称神了。”
听他说完,站在唐惍身边的另一个男生,当即毫不犹豫的将他挤一旁:“卫姑娘,我叫元哲,许元哲你还记得我……别挤!你们别挤!等我先说完。”
那个许元哲终究是没说完话,便被另一个人高马大的少年,挤到了一旁。
“卫姑娘,我叫蔡永祥,几个月前我们斗鸡场见过,你还记得我……”
“老大!你别理他们。”
“唐惍你整日缠着卫姑娘,我们就说两句话你都要抢,你还有没有良心!”
不理会身边的中二少年,秦若快步朝前面的清俊身影走去。
听见后方传来的脚步声,某只郁闷了一整晚的王爷,脸色终于缓了几分。
“王爷。”
“他们都想同你说话,你过来找本王干嘛?”
听出某只王爷在闹别扭,秦若伸手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的袖袍:“王爷别生气了,我有话要跟你说。”
楚墨脚步一顿,冷目扫了一眼身旁领路的太监,待他们都离开后,这才不自在的开口:“你想说什么?”
“就是玉佛寺死去的那个香客……”
秦若话还未说完,便见楚墨原本缓和的脸色,又是一沉。
“王爷,你怎么了?”
阴沉沉的望了她一眼,楚墨满脸不悦:“你叫住本王,就是为了跟本王讨论案子?”
“我就是突然想到了,就想问问王爷的看法。”
闻言,楚墨当即冷哼着一拂袖,往前走去:“本王乏了,不想听。”
“可浮世怨这东西太过阴暗,若不尽快找到它,只怕会惹来大祸。”
秦若不依不饶的跟在他后面,好看的秀眉有些凝重的皱在一块。
楚墨气结的停住脚步,掐了一把她白嫩嫩的小脸:“那你是准备觉都不睡,就去找?”
“觉还是要睡的。”
“既然要睡觉,那就明日再说。”
秦若小声嘀咕:“可我们现在可以先讨论、讨论。”
听着她的话,楚墨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了眯,噙着一抹不太友好的笑容开口:“要不,今晚你跟本王去定王府讨论,正好本王的床榻比较宽,睡得下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