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榭长廊置着的壁灯光线昏暗，男子平日清冷漠然的目光，此时带着几分笑意。
听了他的话，秦若有些吃惊的往后退了一步，指向他的小手抖啊抖，好半天才憋出两个字：“流氓！”
夜里风声穿过长廊呜呜作响，男子愉悦的笑声响起，竟叫着清寒的月光都有些羞涩。
秦若一张小脸红了彻底，琥珀色的圆眼睛，带着几丝恼意瞪着面前的男人：“笑什么笑？我又没说错。”
伸手揪住她白嫩的小脸，楚墨刻意压低嗓音：“本王不过是说了一句话，你便骂本王流氓；那你以前还扒本王衣服来着，本王该骂你什么。小流氓？嗯？”
“你胡说！”
“你还不承认？”
楚墨微微瞪大双眼，清俊的面容露出与他气质不符的可爱，好半天才咬牙切齿的开口：“卫以洛，你知道自己这是什么行为吗？你这叫始乱终弃，会为人不耻的！”
望着近在面前的俊脸，秦若捂着两只红得要滴血的耳朵，往后退了两步：“什么始乱终弃，你别乱用词。”
“本王可没乱用词，你占了本王的便宜，就得对本王负责。你要是敢翻脸不认人，本王就把这事说出去，让世人狠狠的唾弃你。”
狠狠的唾弃你……
秦若发誓，她已经很努力在抑制嘴角了，可最后还是忍不住翘了起来。
什么冷面阎王，明明很可爱的好吗？
只可惜这份可爱没持续多久，它的主子便又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
“愣着做什么？你准备在宫里过夜？”
装模作样的理了理锦袍，某只王爷便大步往宫门的方向走了去，望着他傲娇的背影，秦若嘴角笑容越渐放肆。
“王爷，你喜欢我吗？”
瞥了一眼跑到自己身旁，一脸期待望着自己的小矮子，楚墨面无表情的吐出四个字：“你想太多。”
“喜欢我又不丢人，王爷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为什么不敢承认。”
楚墨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你知道，自作多情这四个字怎么写吗？”
“不知道呀，怎么了？”
望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楚墨无声的抽了抽嘴角。
肯定是他太聪明了，上天看不过眼，这才把秦若送到了他身边。
……
翠微宫
庄妃立在窗前拿起银针将烛芯拨得更亮，一张饱受风寒的面容，在烛火的晃照下渗出几分寒意。
身后有人掀开帘子走入，她未回头，便问道：“尧儿那边都安排妥当了？”
“回禀娘娘，王爷已经住下了，说是明日再进宫给你请安。”
望了一眼窗外寒月，她这才转过身坐入软榻里：“我听说皇上现在很信任冯忠，有意将你从总管的位置上赶下去。”
跪在地上的商崇身子一颤，赶忙将头扣在地上：“是奴才无能，有负娘娘厚望。”
“本宫当日助你得到总管之位，就是看中你治下的铁血手腕，如今瞧着，你倒比不上从前了。”
商崇：“奴才同当年一样，并未变过一分。只是如今冯忠得了梅妃的信任，便比奴才在皇上面前得脸些。”
“梅妃？”
端过手旁的茶杯，望着茶盖上描绘的一只幽兰，庄妃冷冷一笑：“她倒是为了她那宗人府的儿子，什么都豁得出去。”
“娘娘说得正是，以前这梅妃根本不给皇上好脸色，可自打二皇子犯错入了宗人府之后，她便变着法的哄皇上开心，偏巧皇上还就吃她这套。”
闻言，庄妃眸子渐冷，极淡的扫了一眼满脸愤慨的商崇：“本宫听说你此前去巴结梅妃，结果没成功。”
“奴才是想……”
不等商崇狡辩，庄妃便不轻不重的将茶杯搁到了桌子上：“商崇，你可记得本宫将你从冷宫弄出来的第一天，跟你说的话？”
“记、记得，娘娘说要想在这深宫活下去，不仅得对别人狠，还要对自己狠。”
“那本宫让你趁机除掉梅妃，你又是怎么办的？”
“奴才、奴才……”
额头渗出的冷汗无声滴入地上，商崇惊骇的伏低脑袋，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
“本宫替你说。”
冷着面容站起身，庄妃尚且穿的是她从凉城带回来的布鞋，藏蓝色粗布面料，被人精心绣了一朵海棠花。可即使是这样，依旧与这华丽的宫殿格格不入。
“当初皇上一旨褫夺了尧儿的封号，再将我们母子逐去了凉城，凉城地势偏远又乃苦寒之地。你起先还念着本宫对你的恩德，可是后面时间一久，你也同那些人一样，认为本宫母子败局已定。”
“所以你便开始给自己另谋出路，皇后无子嗣又不受皇上宠爱，在一众位分稍高的妃嫔，也只有梅妃有盼头；毕竟二皇子还没死，一切皆有可能，你说本宫说得对不对？”
四下一片寂静，只有灯烛燃烧发出的细碎响声。
不知过了多久，商崇才艰难的闭紧双眼开口：“奴才愧对娘娘大恩，愿以死谢罪。”
“以死谢罪？”
庄妃讥讽的扯了扯嘴角：“本宫要想让你死，你以为你还能活到今天。”
说到这里，她又折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院中渐显花苞的桃树，冷声道：“死人最是无用，留着你的命，本宫还有用处。”
“谢娘娘不杀之恩。”
“你不必谢本宫，要谢就谢你自己。至少你这两年还保住了太监总管的位置，若非如此，只怕今日你也进不了这翠微宫的大门。”
院外凉风穿透进来，打在商崇身上，激得他起了个寒颤。时隔两年，庄妃面容衰老了不少，可骨子里的狠厉一如往常。
“定王如今跟卫家是什么关系？”
听了她的问话，商崇赶忙收起思绪恭顺应道：“近段日子以来，定王同卫以洛走得很近，像是不排斥当年皇上给他定的婚约了。”
“卫悭那个老狐狸在丞相这个位置待了这么久，如今他的儿子也成了京城禁卫军统领，若女儿再变成定王妃，只怕朝中风向又要变了。”
商崇：“树大招风，卫家如今风头太盛，也未必是好事。”
“树大确实招风，可若这棵树扎根得太深，只怕一般的寒风也催不倒。反倒叫它提前夺去了其他树的阳光，惹得其他树枯败。”
细细揣摩着她的情绪，商崇顿了片刻，才试探着开口：“娘娘想要奴才做什么？”
“除根，叫它无法再生长。”
……
第二日，秦若捂着有些生疼的脑袋从床榻做起，听着窗外不时传来的喧闹声，不悦的皱了皱眉。
“珍珠？”
珍珠正在外屋更换烛芯，听见声音赶忙跑入内：“小姐醒了，奴婢这就安排人送早膳进来。”
“先不必送早膳，外面是什么声音，怎么这么吵？”
闻言珍珠笑了笑：“是定王殿下一早派人送来的消息，说是一会儿要过来用午膳，管家正带着人准备呢。”
“王爷？”秦若略一皱眉，有些不解的开口：“莫非王爷每年都会来用午膳？”
“没有，今年还是第一次。奴婢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小姐。”
拿过外衣披在身上下榻，秦若有些不自在的开口：“想到我？他过来用午膳跟我有什么关系？”
“许是王爷想小姐了，也不一定。”
珍珠笑盈盈的开口，见秦若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一时间笑意更深了。
“你别胡说，万一王爷找爹爹有事也不一定。”
“我听大公子身边的景毅说，王爷找老爷确实有事。”
秦若一副你看吧，我已经猜透全部的表情，便又听珍珠道：“好像说的是商议王爷同小姐的婚事，王爷想早点定下来。”
“什么？”
“商议王爷同小姐的婚事呀，小姐以前不是老吵着要嫁给王爷吗？王爷可能就想着不能叫小姐伤心，便就念着先把婚事定下。”
秦若好一会儿才从珍珠的话语中缓过神，而后弱弱咽了咽口水道：“你们这儿不是要及笄之后，才能定亲事的吗？”
“也有例外，比如从小定娃娃亲的，或者是皇上指婚，都可以在女子及笄之前定下来。”
秦若很不幸，正好是第二种。
珍珠说着话，突然缓过神赶忙道：“小姐，奴婢伺候你梳洗吧；眼下时辰已经不早了，若是王爷来了你还没梳洗好，只怕老爷会怪罪。”
接下来的两个多时辰，秦若前前后后换了三种发髻，七套衣裳，终于在她累得快晕倒的时候，收拾好了。
“今天小姐可真漂亮，王爷一会儿见了，指定移不开眼神。”
听着几个小丫鬟的恭维，秦若没忍住往镜子里看了一眼；见镜中女子小脸白皙清透，眉眼清丽，虽算不上一眼惊艳类型，确实也是清新脱俗的一个小美人，才暗暗放心。
楚墨来府上的时候，卫府后厨刚备好午膳，卫悭同卫翎得了消息前去迎接，秦若捯饬完着装，正在房内纠结耳坠配饰。
她正拿着一对珍珠耳坠准备戴的时候，便见秋桐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小姐，王爷来了，老爷让你去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