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属区里，孩子们相互串门，甚至到别人家吃饭、睡觉都没有问题，但硬把自己孩子推过来给别人教育，纵然是为着一腔望子成龙之心也未免有点可笑了。
不过这事不太好处理，无论是苏蕴然和孙玉兰，还是吴青林和老赵，整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如果真的把话说开，没准关系就更差了。
“我去找老赵说。”吴青林说。
“不用。”吴青林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苏蕴然可不想因为这事让他和别人闹得不愉快，万一对方心胸狭隘，将来出任务时出个状况什么的。
“她无非就是觉得，咱家两个孩子会的东西都是我教的，想让我也教教他们，可是，他们家的孩子受不了我教他们的。”
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孩子，纵然她有心，可是，她与孙玉兰的三观都不相通，孩子回到家之后说的话做的事，都不会是孙玉兰想听的。
“可你得多累？”
吴青林非常不高兴。
“他们愿意听就听一听，不愿意听就算了，比起学习什么的，做人才更重要，不是吗？”
两个人简单聊了几句，吴青林帮着苏蕴然把饭做了。
眼看到了吃饭的时候，赵安宁和赵康平也不回家，二话不说就坐在饭桌上开始吃饭。
两个人长得高且壮，吃得又多又快，等吴青林和苏蕴然盛好端过来时，四个孩子干起来了。
“不许吃！我娘他们来了才可以吃！”
吴思言尖叫着，小拳头砸在赵康宁的身上。
苏蕴然听见叫声，立刻快走几步，然而，手臂被人捏住了。
吴青林站在背光处，朝他缓缓摇了摇头。
吴思言着一拳头下去，四个孩子顿时打了起来。
“吃怎么了？吃怎么了？我就吃！”赵安宁干脆用手抓了一把，塞进了嘴里，挑衅一般看着吴思言和吴墨言。
吴思言一拳头砸在了他的鼻子上，鲜血喷涌，这下四个孩子彻底干起来了。
四双小拳头来回打对方，期间伴随着吴思言的尖叫声，“在我们家，就要守我们家的规矩！我爹娘没有过来，就是不许吃！”
苏蕴然端着饭想过去拉架，再三被吴青林按住。
男人眼睛晶亮，嘴角甚至还带着浅笑，低声对苏蕴然说：“你看小丫头手多黑？专门往看不见的地方去打。”
苏蕴然定睛一看，可不是吗？
吴思言又是抓又是挠，动不动还用拳头对着人家的肚子来两下，全都是穿着衣服不容易发现的地方。
相比之下，吴墨言反倒没这么多心眼，跟赵家那两个孩子一样，你一拳我一脚，有来有往。
很快，门口跑来两道身影，焦急地问是怎么回事，顺道把四个人给拉开了。
吴青林这才松开苏蕴然。
苏蕴然无语，还说吴思言心黑，还不是遗传了这男人！
赵安宁的鼻子破了，流了很多血，赵康娘看起来好一些，但站在旁边，疼得龇牙咧嘴。
吴思言和吴墨言看起来也没好到哪儿去，吴思言的辫子已经完全乱了，吴墨言眼眶乌青，嘴唇也破了。
“怎么回事啊？这是怎么回事啊？”孙玉兰搂着儿子心疼得不得了。
苏蕴然把饭放下，看了看吴思言，“思思你来说，为什么我盛个饭的工夫你们就打架？”
“还能是因为什么？”吴思言插着腰，十分生气，“我爹我娘工作了一天，又给我们做饭，自己还没坐下呢，他们就坐下，不等我爹娘过来就开始吃！我们家，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必须得等长辈起筷之后小孩才能吃！我说他们了，他们不听，还故意多吃，我讨厌他们！”
“吃就吃呗，又不是多大的事，你们至于把安宁打成……”
孙玉兰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反倒是自家儿子，今天刚过来吴家就被打成这样，太不像话了。
不过，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赵远征瞪了回去。
刚才吃饭的时候，他就说把孩子叫回去，孙玉兰非说什么不用叫，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他皱着眉，扯出一个笑脸，“对不住啊，思思，伯伯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安宁和康平。你疼不疼？有没有哪里受伤？”
吴思言扬了扬她的小下巴，“我不怕疼，我爹说了，流血不流泪！”
“对！”吴墨言掷地有声地捧哏。
“好。”赵远征笑了笑，分别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再看自家两个嗷嗷直叫的熊孩子，没来由地十分窝火。
苏蕴然飞快地赵安宁处理了一下鼻血，歉意地朝赵远征和孙玉兰笑了笑，“对不住，真没想到会搞成这样，我们家规矩比较多，吴思言和吴墨言都习惯了，没想到……”
孙玉兰有些生气。
她觉得不是吴家规矩多，而是刚刚弄出来故意针对他们的，孙玉兰就是不想教他们家的孩子！
赵远征听完事情的始末，反倒觉得是自家两个孩子太没有规矩了。
他连连对苏蕴然摆了摆手，“弟妹这话说的，我看就该多点儿规矩，我家这俩就是不太像话。”
他瞪了眼赵安宁和赵康平，“我看就是把你俩惯坏了！一天天无法无天的！”
赵安宁和赵康平怕赵远征，哪里还有刚才和吴思言吴墨言厮打的劲头，鹌鹑一样默默听着挨训。
反倒是孙玉兰十分生气，她几次想对丈夫说出实情，但又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最后闷闷地回了家。
目送他们离开，苏蕴然回过头来就看见吴青林对着吴思言和吴墨言挑起了大拇指。
苏蕴然顿时满头黑线，这好歹得等人离开之后再论功行赏吧？
没一会儿，隔壁就传来打孩子的声音。
显然，赵安宁和赵康平都不觉得自己那么做有什么问题。
期间伴随着孙玉兰的叫声，和赵远征发脾气的声音。
苏蕴然和吴青林面面相觑，片刻之后，吴青林幽幽地说道：“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不会来了。”
苏蕴然摸了摸鼻子，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样解决。
吃过饭，苏蕴然上楼把烤鸭的制作方法整理了出来。
顺道，苏蕴然还赠送了一个烤鸡的菜谱。
把东西整理好，苏蕴然第二天带人送货的时候交给了刘永年。
刘永年惊讶又客气，再次握着苏蕴然的手用力晃了晃，“苏同志做事，真是讲究。”
苏蕴然微微一笑，“刘经理就不要给我戴高帽了，等我们牧场的猪、牛、羊养起来的时候，多订几头，我就非常感谢了。”
“那是一定的！”刘永年说。
他指了指国营饭店里面，“今天不如就在我这里用饭，苏场长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就当帮我看看，我们饭店里头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患和麻烦，旁观者清嘛。”
苏蕴然也想和刘永年拉近一下关系，想了想，便没有拒绝。
刘永年陪着苏蕴然在楼上楼下转了一圈，曾经活动的板门已经被彻底封死，不是用木板糊上了事，而是切切实实用砖砌上了。
原本单薄的单间也被重新修整了一下，曾经可以相互听见隔壁单间说话的情况没有了。
从隐私的角度而言，刘永年已经做了非常大的改善。
苏蕴然朝刘永年竖了根大拇指，此时，有人过来低声对刘永年讲了几句，刘永年就笑了起来。
“我估摸着苏场长今天会过来，昨天就让人去买了鸭子，这会儿已经处理好了，不如苏场长和我一起去看看？教教我们的厨师？”
苏蕴然对此早有预料，爽快地答应下来。
国营饭店的厨房分红案和白案，这会儿大家正在忙碌地备菜，一见两人进来，立刻有一名红安大厨让出了一个位置。
鸭子已经按照苏蕴然的要求处理好了，用于烫皮的糖水也准备好了。
“开始吧。”
随着刘永年一声令下，鸭子被放入滚烫的糖水中，上下四五次后，大厨被苏蕴然指挥着用勺子舀了糖水浇在鸭子身上。
几次之后，鸭子被放到一旁晾凉。
第一次做，刘永年只让人准备了十只鸭子。
“晾凉需要一定的时间，如果能在昨天晚上就把烫皮挂色做好，一晚上就可以晾得差不多，现在晾，时间上有点儿来不及，多少回影响到口感。”
这活儿苏蕴然曾经亲自做过，所以门清。
大厨把每只鸭子都烫皮挂色，就把鸭子们晾了起来。
不过，十二点钟要开餐，注定晾不了多长时间，也就半个多小时，他们再次为鸭子灌肠后，就点燃木头，开始烤制。
烤鸭，最重要的便是温度，一般以二百五十度到三百度为宜，约莫半个小时的时候，大厨取出一只烤鸭。
苏蕴然打开下面的塞子，汤水呈粉红色。
又烤了片刻，汤水变成了浅白色。
“可以了。”苏蕴然说。
于是，烤鸭出炉。
苏蕴然迅速在鸭身上涂了一层香油，片刻之后，操起菜刀亲自片鸭。
曾经在首都的大酒店里，对于如何片鸭也有着讲究，苏蕴然留着这套手法没什么用，干脆一并教给对方。
片刻之后，两大盘薄厚均匀，每一片肉都连着一片鸭皮的烤鸭出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