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蕴然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在她看来,人的金钱观要从小培养,在她小的时候,母亲就经常给她一些钱让她自由支配。
所以,苏蕴然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什么钱该花,什么钱不该花,什么时候要大胆投资,什么时候要小心克制,手里的钱从小到多,尽管后来父母去世后她独自掌管牧场,后来产业越做越大,也很少翻车。
反而是那些从小被父母培养只懂得省吃俭用的人,在骤然得到大笔财富之后,会被喜悦和自得冲昏头脑。
苏蕴然没有理会吴青林,再次认真地对吴思言和吴墨言说:“钱给你们,就是用来花的,你们想去买什么就去买什么,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买点糖果、瓜子这些小零食吃一吃,或者买点自己需要的铅笔、本子也可以,总而言之,给了你们的,就是你们的,我不会因为你们怎么花钱而责备你们。”
“蕴然!”
吴青林叫了她一声。
目光瞥过两个孩子,他挥了挥手,“你们玩会儿去。”
吴思言默默地看了看吴墨言,两个孩子默契地一起把钱放下,就朝门外走去。
苏蕴然知道吴青林要说什么,但没等他开口,她就说:“吴青林同志,咱家这两个孩子跟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你看得出来吧?”
“我当然知道。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才要从小教导他们,帮助他们养成勤劳、俭朴的生活作风,不能铺张浪费!”
苏蕴然直摇头,她也认为铺张浪费不好,但是,金钱自由,拥有良好的生活观念、消费观念,这才能够让自己生活得更好。
尤其是吴思言和吴墨言,很可能会年纪很小的情况下就离开他们,没有父母的教导,将来的路走成什么样子,完全不可控。
至少,孩子还在身边的时候,苏蕴然想让他们感受到家庭里的温馨和谐有爱,遇见问题的时候心里永远知道自己有这样一条退路,在外面时永远不要觉得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人只有敢花钱,才能敢赚钱。
吴青林说不够苏蕴然,坐在一边直皱眉。
夫妻二人很少有这样强烈的分歧,两人争执不下,,门外探进来两颗不安的小脑袋。
苏蕴然一顿,禁不住踢了吴青林一脚。
她飞速地朝两人招了招手,“过来拿着,就按照刚才我说的,每个月都会给你们一笔零花钱,你们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想买就自己保管。”
“可是……”
两人齐刷刷地望向吴青林,犹豫着,等待吴青林的宣判。
吴青林自是不想松口的,然而,又被苏蕴然踢了一脚。
吴青林只好说:“拿着吧,别乱花。”
然而,两个孩子还是没有动,茫然无助的目光再次看向了苏蕴然。
苏蕴然心理有些难受,这一年多来,她觉得两个孩子不再像以前那么没有安全感了。
可是,家里的分歧稍一出现,两个孩子就又惶惶然不可终日。
“别听你爹的,想怎么花怎么花,等你们长大了,你们就知道,我给你们的每一分钱都不是白给的,这些钱拿在手里,你们的心里也并不像你们曾经所期待的那么快意。”
不等两个人想明白她的话,苏蕴然就拍了拍两人的小肩膀,把人推了出去。
剩下的钱苏蕴然一一收好,她终究还是决定再等一等再去捐。
洗漱完眼见男人还是不赞同的模样,苏蕴然抢先一步开口说:“要不然咱俩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思言和墨言拿到钱之后,多长时间会学会花钱?”
吴青林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无语地看着她,仿佛在说:这还用说?
“我猜以他们两个人的心智,差不多半年就可以。”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人拿到钱之后,第一感觉到的或许是狂喜,但在这之后,真的拿着钱去花,他会心生惶恐,但是,他会很快体会到花钱的乐趣,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会一发不可收拾。这里可能会出现两种状况,一种是钱花完之后,他会想办法挣钱,弄到更多的钱;再一种可能,他会懊恼地复盘自己是怎么花钱的,这会为他下次花钱提供一些经验教训。但不管怎么样,花钱的冲动会有一个回落期,慢慢的,他就会懂得什么钱该花,什么钱不该花。理智回来了,人自然清醒了。”
“……”
吴青林半晌无言。
他自己细想了一下,扭过头看了眼苏蕴然。
他从来没有过苏蕴然这样的经验,从有钱开始,他就时刻谨记着,有钱也不能乱花,不能铺张浪费,要补贴家里,要照顾妻儿,要……
总之,钱可以花在任何人身上,就是不能花在自己身上。
他也全然没有过苏蕴然所说的那种经历。
“社会是会变的,老吴同志。”苏蕴然幽幽叹了口气,缓缓靠在吴青林身上,“乱花渐欲迷人眼的世界很快就会来临,到时候,我们的孩子不光要学会花钱,还要学会怎么样花钱能将利益最大化,还要学会拒绝各种各样的诱惑,花钱只是第一步而已。”
“是吗?”吴青林想象不到那个样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嗯,我记得我读初中的时候,学校门口有卖一种很漂亮的糖果,不过比别的糖果要贵一点,只要吃到嘴里,舔一舔,嚼一嚼,就会飘飘欲仙,神鬼不知,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吴青林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他在边境打过仗,那边有很多这样的东西。
小伎俩的使用可以用于麻醉,但如果剂量积累,天长日久,那就是……
“因为包装得很漂亮,吃起来也很好吃,所以,买的人很多。”
“就没有人管?”吴青林恼火极了。
“学校之外的事学校自然不管,至于报警,没等警察过去,小贩已经逃跑了,查都没有地方查。”
苏蕴然摊了摊手。
这一晚上,吴青林再没有说话,苏蕴然知道,他恐怕不会再拒绝让孩子自己花钱的事了。
人这一生要面临的诱惑和挑战何其多,只有内心懂得克制,才会米凝白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
新年很快过去,吴青林再新年之后就随肖兴德出了门。
这一年来,肖兴国的职务始终没动,这次出门肖兴德也不肯带他,等两人走后,家属区里又有闲话开始传出来。
什么在肖兴德的心里,方百兴和肖兴国这一个女婿、一个儿子都不如吴青林重要,等等。
每每苏蕴然经过,路边这样的声音就更大一些。
苏蕴然十分无语。
吴青林和肖兴德的关系除了吴青林曾经为肖兴德守过门,算是他的徒弟,就是正常的上级和下属,苏蕴然从来不想借着这层关系搞特殊,更不想因此让谁不痛快。
不过,这种事她也不好过于解释。
在解释了好几遍是有用得到吴青林的地方,其他人还当没听见一样继续议论时,苏蕴然也没有办法了。
吴青林不在家,她就带着两个孩子踏踏实实地干牧场,忙忙碌碌的就到了学校开学的日子。
这天苏蕴然刚把两个孩子送走,有人在外面喊,“是苏场长家吧?”
声音有些耳熟,苏蕴然伸着脑袋往外出去一看,想起来了,来人竟然是望江村的那个书记,叫二牛。
苏蕴然笑着伸手打了个招呼,“二牛哥,你怎么来了?等我一下,我马上下来。”
她匆匆放下抹布从二楼下来,林二牛憨笑着抓了抓头。
他挑着一个担子,里面装的都是他们附近山上的各种野味。
“这些都是我们村民自己摘的,给苏场长拿过来尝个鲜。”
苏蕴然立刻招呼他进去坐下,又倒水让他喝。
简单聊了几句,林二牛十分不好意思地提出来意。
“苏场长,我们村里又养了一些猪,想问问你还收不收?”
他憨憨地搓着大手,油红的面庞上写满了不好意思,眼神也不敢跟苏蕴然对视。
苏蕴然有些意外,“听二牛哥的意思,你们想卖?”
“如果苏场长收,我们就卖。”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表达出对苏蕴然极大的信任,不过苏蕴然反而犹豫了一下。
林二牛的心里立刻咯噔一下,“苏场长不收了?”
“不不不,不是。”苏蕴然立刻摇了摇手,“上次我去过一次望江村,对村里的情况简单地有过一点了解。我这边当然是敞开了收猪,但是,林二哥须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收猪时就算价钱给你们算高一些也没有问题,可是你们那边,用完了从我这里拿去的东西,下一次少不得还要拿猪来换。”
这个问题林二牛显然想过,他点了点头,脸色有些沉痛。
“所以,我始终觉得,比起一次次来找我换东西,把你们辛辛苦苦养大的猪换给别人,不如你们自己的人学会自己想做的事情更加容易一些。你觉得呢?”
苏蕴然问林二牛。